“恐是方才吃了糕点,如今肚子饱了。”
郗珣闻言淡笑,未曾说什么,他吃饭姿势端正,不紧不慢,饮下一盏素汤又浅夹了两夹子的菜便放下了筷子。
那方才还哭哭闹闹的郗琰如今不敢哭了,苦着一张脸啃着一片藕片,那是一桌子菜里最有味道的一个。
饭后郗愫领着郗琰退下,倒是留下这对关系有几分奇妙的母子,并着一个小拖油瓶。
母子二人说了些体几话,无非都是晋陵长公主说着,郗珣颔首听着。
晋陵长公主同郗珣在一处时总说起朝廷的事。
她便叮嘱郗珣要敬着朝廷,他身上有一半皇族的血,如今无论皇族日后如何,进贡纳岁,拱卫朝廷,身为藩王当做的事,郗珣都应该去做。
“万万不能像如今这些逆臣贼子,得了权势甚至不将皇室放在眼里!旁的不论,当今天子那是你的嫡亲舅舅,还有你的外祖母,她对你总归是好的。今年你父亲丧了倒是不方便旁的,来年你若得空便写了折子请入京,叫你外祖母也好好看看你。”
窗外吹起萧瑟寒风,郗珣听着那风簌簌作响,仿佛自己置身其中,他淡然应下。
等天色阴沉了半边,守在春禧园外的大总管长汲才见主上牵着姑娘走出来。
他连忙扫了扫身上的雪,上前跟在这对兄妹后头。
元汲如今管着西苑内外,是以众人皆大总管、大总管的唤他,听着十分老气,其实元汲今年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由于是入宫的早,被派到还是世子的郗珣身边伺候,后来郗珣离京他便也随来了,元汲身量清瘦,生的面容清隽,穿着湛清的圆领素袍,往那处一站,任谁也难看出是个地位低贱的阉人,只以为是某位文雅的公子。
方才主子同公主母子说话,他便只能在外室候着,公主说话没避着人,他依稀也听了些,总觉得那些话是主子不喜听的话。
奈何他人微言轻不能说什么,只静默跟在郗珣身后,盼着早点回西苑去暖暖身。
两大一小静默无言地走在廊庑之下,郗珣牵着小孩儿随意问他:“母亲何时接珑月来的?”
长汲回答:“公主晌午时分吩咐女官去西苑接的姑娘,姑娘那时才睡醒,奴才也是头一回见公主娘娘这般喜欢姑娘,亲自叫人抱在她怀里”
小孩被兄长牵着走,她只顾着拿小鹿皮靴踢踏着新雪,边埋头往前走,有兄长牵着她甚至连路都不看。
郗珣垂眸牵着小孩,还得注视着脚下的石梯,他问起:“这些时日母亲如何?”
长汲面容带上了几分严肃,他答道:“主子这些时日没回府,恐怕不知长公主时常请些姑子们来王府做法,连城里敬慈庵里的道姑都来往了几趟。”
郗珣敛眸,未发一言。
其实他早已知晓,上次回府便见府里一片乌烟瘴气。据说他那母亲命人往府后僻静处供了一处佛堂,左右拓了十六间屋舍来用作禅房。
诵经的和尚尼姑甚至排出了燕王府大门前,城内有官员女眷登门拜访,一问府上公主,都是往山上念佛去了。
于郗珣而言,他不明白父母的感情,也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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