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驾着车往左也被挡,往右也被挡,坐在他身边的两名家仆看不过去,下车来推了那三个醉汉一下:“让开让开,挡道了!”
“什么挡道?”那三个醉汉一听停止了互相推搡,一起推着那两个家仆,两人坚称是这里是自己家,另一人坚称是茅厕,总之就是闲人免过。
几人吵吵嚷嚷,眼看就要打起来。乔琬跟骆凤心端着杯子在楼上看戏。
“这些是靖南侯府的人?居然真让你算计到了”骆凤心虽许久不在京城,但因着过去曾督查过京城治安,对京城这些豪门贵族家的情况多少还记得些,能够从这两名家仆和车夫的穿着辨认出他们的身份来。
乔琬点头说道:“郑氏为人谨小慎微,靖南侯又是个炮仗脾气,我笃定张子何贿赂陈惠茹买官这事定是不敢告诉他父母的。而他自己手上能拿得出手又适合送给陈惠茹的,也只有他祖父留给他的那座宅子。
他这人又怂又好面子,这事必然也不敢跟下人明说。只要今日拖住他回家的时间,郑氏就会盘问他的那些个跟班们,然后嘛……”
乔琬勾起嘴角,眼睛亮亮的,笑得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她呷了一口乌梅汤,继续道:“我不放心郑韦这人。就像你说的,跪久了的人未必有站起来的勇气,所以得斩断他的退路,让他别无选择。我想让靖南侯夫妇做个见证,只不过他们出现的时间得把控好,去的早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韦不一定敢行凶,去的晚了裴娘子就危险了。”
窗下街上,几人还在闹个不停,似乎是车内的主人发话了,车夫驾着马车想要退出这段路换条路走,没想到刚退了两步,后面传来“啊”的一声,一个挑着担子的老汉摔倒在地上,筐里的李子滚了一地。
“爹!爹你怎么样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扑到那老汉身上哭喊着,老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哎哟”、“哎哟”地呼痛。
“撞死人啦!”少年高声呼叫,拦着马车不让走:“你们撞死了我爹还想跑!”
“小兔崽子说什么胡话呢!你爹分明还在喘气儿!”车夫恼了,跳下车来推了那少年一把,少年顺势往地上一躺,大喊道:“你们撞坏了我爹,不给个说法就从我身上压过去吧!杀人啦!杀人啦!”
此处虽是大街,按律店铺和百姓的房门都是不许朝这一边开的,但有不少人家像乔琬现在这家客栈一样,能通过窗户看到街上的情况。
听见少年的喊声,大家纷纷打开窗户瞧热闹,手上还指指点点的。
见观众多了,少年叫喊地更卖力,满地打滚声声哀嚎,模样滑稽,引来阵阵笑声,连一向表情寡淡的骆凤心也被他引出了一丝笑意来。
车夫拿着鞭子想抽他,仰头看了眼周围的人,到底没敢抽下去。
车帘掀了一下,想是靖南侯要下来,却又被不愿闹事的郑氏拉了回去。马车就这样被堵在街中间,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了,十分尴尬。
与此同时,裴霜那边也终于等到了郑韦。
郑韦这段时间只要一合眼就做噩梦,连续半个月没一晚睡好觉,眼袋淤青,脸颊也消瘦下去,皮肤暗沉,再好的相貌都抵不住这般消耗。何况郑韦长相平平,现下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陋了。
裴霜跪坐在垫子上,一见郑韦便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哭个不停。
“哭什么哭!吵死人了!”郑韦一脚把裴霜踢开。
他现在心情奇差。
今日他当差的时候又被骆凤心找了回茬,这次骆凤心不光是私底下羞辱他,还把他拽到骆瑾和面前,当着骆瑾和面嘲讽了他一通。
骆瑾和狠狠训斥了他一顿,郑韦心中不快,去找陈太后评理。谁知陈太后只顾着修剪自己的花儿,闻言只淡淡说了句“好端端的你去招惹那个煞星做什么”,一点要帮他出头的意思都没有!
郑韦心中觉出蹊跷,从太后宫里出去后寻了个机会躲在屋檐下偷听,这一听,竟让他听到陈太后在跟陈茗夕说当初就不该提拔他做禁军统领。
“我原先对他就不是很满意,无赖好色,不堪大用。可是太师说堪不堪用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我们忠不忠心,我想着他说的也有道理,也就随他去了。可是现在,你看看他刚才那眼神,那态度,怕是早就生了异心!”
郑韦听了太后这话很是恼怒,他当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觉得太后对他很有偏见,处处针对他。
太后觉得他有异心,那便意味着他这禁军统领的位置怕是坐不久了。
如果他还想继续当这个禁军统领,少不得还得伏低做小地去求人家。可是他觉得他已经够委屈自己的了,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头顶绿帽,还要他怎么做?
郑韦本就恼火得很,他不想回郑府,怕见到陈惠茹那个贱人会忍不住杀了她出气,本想来裴霜这儿图个清静,结果一进门又看见裴霜哭哭啼啼的。
裴霜被郑韦踹了一脚,没敢再抱过来,缩在角落里摸着眼泪小声啜泣,时不时抬起脸往郑韦这边看。
郑韦这才看见她的脸上红肿了一大片,嘴角也乌青了一块。
“你这是怎么了?”郑韦皱眉去拉裴霜,裴霜被他扯了下胳膊,立刻“嘶”了一声。郑韦刷起她的袖子,之间她的胳膊上也青青紫紫的,显然是被人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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