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对窗户,就像在面壁思过一样。没什么东西可看,就看窗格上糊的窗纸,还有窗纸上挂的一个大囍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成亲会是什么样,原来就是这样。没有人用二十两银子来娶她,她反而还欠了人家二十两银子。
“窗纸上是有花吗?你看个没完。”刘壮冷不丁地说道。
“过来睡觉。”他一边说一边把一床被子抛到了离床不远的木榻上。
这木榻是定亲后,刘壮专门去镇上找人打的,上面刷着一层漂亮的红漆。听说镇上人家里时兴这个,叫什么“美人榻”只有一边有扶手,扶手还能当枕头。姑娘们把脚放上斜躺后,与她们的身体线条配合得天衣无缝,所以才叫“美人塌”。
赵春花是美人,刘壮觉得她会喜欢这样的家具。
只是没想到今时今日,第一个用它休憩的人会是赵三娘。
难道赵三娘是美人?刘壮被自己的想法笑了笑。
赵三娘愣了一下。随即便看到刘壮往床上一倒,把头偏了过去。他大抵是要睡觉了。只是他只有一条腿能动,另一条腿不管怎么使力气都还耷拉在床边。
赵三娘带着柴刀走到木榻边,把用新棉花弹好的被子铺好。她忍不住摸了一下,又摸了一下。她在赵家的时候,睡的被子里面一多半是芦花、杨柳絮还有茅草。平时还好,但一到冬天,晚上冷得根本睡不着。后来哪怕是她因此受冻发热,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下来床,她睡的还依然是那床破被子。
她从塌上站起来,像鼓起勇气一样飞快地走到床边,先是把刘壮搭在床边的那条腿挪上床,又给他盖好了被子。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等刘壮反应过来的时候,赵三娘已经回到木榻边吹灭了蜡烛,声音没有之前那样沉闷了:“睡了。”
“嗯。”床上传来一声回应。
鸡鸣第一遍的时候,何氏起床了。
在刘家,她一直是起得最早的人。给一家人准备早饭,洗衣服,打扫院子这些事都要在去地里忙活前做完。
丈夫刘旺低着声和何氏说话:“怎么今天还起这么早?”他的眼疾是十几年的老毛病,看什么东西都不太清楚,何氏在他眼里就是个模糊的轮廓。
何氏给丈夫掖了掖被子,同样小声道:“昨天办了酒,院子里地脏的很。还有堆在厨房里的碗筷要洗完,借的桌椅板凳还得给大家伙还回去呢。”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已经把衣服穿戴好。
“今天咱儿媳妇第一天嫁过来,肯定起得晚哩。而且人家第一天嫁过来,不能就让人家干这么多活。”何氏说着就出了房门。
她揉着睡眼,忽然看到有个人影从她们家院子里出去了。
是哪个醉鬼睡在他们家院子这会才记着回家?何氏心想。
“啊——”推开厨房的木门,点亮烛火后,何氏大叫了一声。
她这一叫,刘家人全醒了。
刘旺披着衣服,摸着墙就出来了,边出来边问:“孩儿他娘,出啥事了?”两个小的,刘小甜还有刘文也一前一后跑了出来,怕他们娘出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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