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又转向素娆,郑重介绍道:“这位是我青县衙门的仵作,待会让他去验,你一个小姑娘就别往前凑了。”
素娆但笑不语。
倘若这个仵作真能将验看完全,她自然乐得清闲。
见她一副恭顺模样,周济峰面色稍霁,转身同言韫互相客套着往停尸处走去,不过他带来的那名仵作对素娆很有兴趣,视线一直紧黏在她身上。
“这位大哥,我脸上有花吗?”
素娆疑惑看他。
那男子被撞破偷窥也不觉得尴尬,反倒看得更加明目张胆,低声道:“听县太爷说小姐自称仵作,一时觉得新鲜,所以多看了两眼。”
“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勿怪。”
他听周老说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多傲慢狂妄的人,结果现下一看,分明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啊!
什么时候这行炙手可热到需要以此来贴金了?
他不懂!
他说话客气又直爽,素娆的观感倒是好了许多,轻笑道:“唐突就算了,不知大哥这半响看出什么了?”
看出什么……
男子思索了下,很是实诚的道:“你生得很好看。”
“多谢夸奖。”
素娆没料到他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忍俊不禁。
那人见她笑,跟着也笑了,“小姐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的贵人,何必沾染这污名,平白叫人笑话?”
“我可不是什么小姐。”
大家世族女子方称小姐,普通人家的女儿都叫做姑娘,两字之差,身份天差地别。
十八年前谢氏挥刀与阿爹绝义,自那之后,她素娆只是浣花县酒家女,两者再无相干。
自然也配不上那称呼。
素娆跟在众人后面走着,对那男子问道:“大哥说的污名是指仵作这行当?”
“那不然呢?”
男子苦笑,“仵作乃贱役,娶妻不得越阶,孩子生来就是贱籍,不得科考,这行当世代相袭,看着在官衙供差风光无限,实际上连倒夜香的都不如。”
“幸好我命好,遇上的是周老,否则还不知要被怎么轻贱。”
“旁人看轻不打紧,要紧的是不能自轻自贱。”
素娆笑着说道:“替死者鸣冤,为生者陈情,没有仵作这行当,世上不知要枉死多少人。”
“生前多少风光,死后一抔黄土,是冤是罪,全凭一断!”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男子打量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些许的勉强与伪装,但什么都没有,她明快又敞亮,似是极认真的说着这番话。
当仵作这么些年,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最离谱的是,竟还觉得有些道理。
一时间他如何回话,索性闭口不言,一行人很快到了停尸的院子,武僧守在外面,见他们后打了个佛偈便放行了。
刚迈入院门,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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