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好苦!
他和君洋聚少离多,每次见面时间短促得打个招呼就没了,让他抓心挠肝,告别时难免深感过意不去,莫不是强颜欢笑,而且他一走,又总是杳无音讯得像查无此人——比如现在,别说往外打个电话闲聊两句了,军区在战备状态时连飞鸽传书都飞不出去,要是谁私藏了手机和外界联系,那可太刺激了,全国的顶尖通信技术专家在此群英荟萃,兴许人家正无所事事,等着跟冒头的斗智斗勇呢?
“这个机会不是每年都有。”林届思站在他床边小声说,“下一年估计就轮到别的部队了,到时候你想去都去不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粗略估计,本次参加演习的全体官兵合起来大概将有十几万人,就算是同样参加演习,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疗养的。
之所以他们队有这个殊荣,是因为演习中高强度的对抗说来就来,随时在挑战飞行员身体的生理极限。他们的身子再结实也不是铁打的,若不及时放松修复,恐怕会形成隐患,甚至是不可逆转的损伤。
如林届思所言,这次错过了,确实很可惜。
可越是这个时候,严明信越想起来君洋。
枯桃战斗群威力非凡,一举一动都受万众瞩目,君洋在机队中独占鳌头,当初该是何等的风光?如今他本领犹在,却不得不束之高阁,要真是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算了,偏偏狮子口离蛟龙湾又没多远,在飞行学院里也能听见海上开炮的动静。
物是人非,君洋心里一定苦着。
他又怎么能视而不见,没心没肺地跑去独自享受?
严明信支吾:“我……我再想想。”
放假半个月,他更想多去飞行学院转转,不知道教官宿舍会不会有人检查?要是没有,他还挺想在那疗养疗养的。
纵然君洋很有可能嘴硬,对演习表现得不屑一顾,那也没关系,他还是想抱抱他,悄悄问问:上次那个,好一点儿了吗?
每每想到那些画面,严明信总是赧然,他难以想象君洋是怎么“负伤”出差的。想着想着,这会儿他又在床上害羞地埋头蜷了起来。
“呜呜——”警报声响起,洗脸的刷牙的、脱鞋的换衣的,动作全部停止,整间宿舍霎时安静,“呜呜——”
“来了!”严明信蓦然睁眼,一拍床板,翻身落地,十几秒钟穿好了衣服,朝楼下机库一路狂奔。
战机正在装弹,他有条不紊地套上了一体服,扎紧束带:“什么任务?”
预先警报每响几十秒后有一段间隔,旅长广播道:“前方截获一段无线电,10分钟后将有20架敌烈火战斗机突袭盛京港。港口周围无防空反导设施,请红方16号部队第一大队升空拦截。”
为了区分演习中的虚拟敌情和演习期间突发的真实敌情,训练科目的任务委派一律用代号代替,322在演习中也已重新编号,现为16号部队02号机。
“盛京港?”严明信最近连飞行学院周围的花花草草都了如指掌,遑论偌大一个港口,“狮子口北面那个?那儿还没建好吧?”
不知道哪个对讲机没关好,把他说话的声音收了进去,旅长以为他态度不端正故意找茬,怒吼一声:“就是没建好才得先打一顿,看看真有空袭你守不守得住!守不住还建个屁!”
“……”严明信只得道,“收到收到,洞、洞两检查完毕,可以起飞。”
塔台:“风向东南,风速两秒米,空域清爽,无积云,靠近白云山脉区域最低安全高度5000,飞行走廊已实施航空管制,第一大队可以起飞。”
林届思:“第一大队各双机编队起飞,高度一万,航向洞九五,目标6号空域。”
两列战机几乎首尾相接地次第起飞,带着蓝色的尾焰划入夜空。
预警机传来数据,800公里内无不明飞行器。
林届思安排道:“发现敌机第一时间同步数据链。洞两,你和洞五200公里警戒。”
“洞两收到,开始200公里警戒。”严明信和僚机离开机队,向南飞行片刻后雷达发出警报,他汇报道,“发现敌机,一批4架,航速800,正向盛京港方向飞来,态势已同步。”
僚机发出询问:“敌机已进入我机射程,是否开火?”
“等等。”严明信拦道。
设身处地地想,假如他趁人不备,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并进入腹地,眼看就要接近一个手无寸铁的目标,这就相当于长跑跑到了终点线面前,一定会肾上腺素飙升,猛开加力冲刺,快轰快打,以免夜长梦多。而雷达上的目标不紧不慢,航速还在继续下降,这不是烈火战斗机发挥性能优势的速度区间。
“航速太慢了,不像真的,小心伪装目标,我们抵近观察。”严明信和僚机迂回靠近,未到目标海域,警报先一步响起,他的显示器中也多了一个红点。
“洞两受到雷达测距。”严明信道,“目标是假的,发现海上漂浮模拟器。”
指挥中心指示:“洞两,发射反辐射导弹!”
“反辐射导弹准备——”弹舱舱门打开,严明信按下电钮,“反辐射导弹已发射!”
反辐射导弹寻源攻击,自动找到方才测距的设备,连着托载用的小船一起击沉。
严明信:“已摧毁敌方雷达,但是我们暴露了。请大队扩大100公里警戒范围,防止敌机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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