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早餐的时候,楚苑仍然十分热情,而冯诺一则变成了一只沉默的鹌鹑。
“我带他回去,”郑墨阳捏着后颈把他拎起来,“下午回来过年。”
冯诺一微笑地朝女主人挥手,然后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安静得像是一尊思想者雕像。郑墨阳也没有管他,踩着限速开回了公寓。下车的时候冯诺一点了点他的胳膊,然后朝某个方向指了指。
郑墨阳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冯诺一又坚持着指了指,然后双手比划出一个盒子的形状。郑墨阳好笑地扭过他的头:“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冯诺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摇头,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别闹了,”郑墨阳捏住他的下巴晃了晃,“要拿什么?”
他拿出手机敲了半天,把屏幕亮给对方看,“身份证和隐形眼镜到了”。郑墨阳气笑了:“这种东西你比划我怎么猜得出来。”
停好车之后,两个人并肩朝小区快递点走去。冯诺一仍然执着地不肯说话,敲字跟快递小哥交流,弄得人家以为他是残障人士,递包裹的眼神充满怜爱。
大早上起来就开始搞事,真是人生如戏。
路过小区公告栏的时候,冯诺一突然停了下来,疯狂地用手指着上面的一张告示。郑墨阳叹了口气停下来:“又怎么了?”
告示是一张警方的通缉令,上面有一张黑白照片,下面附上几行犯罪事实,冯诺一很不客气地在人脸上戳了戳。
郑墨阳仔细看了看五官,明白了。
除去没有零碎的胡茬和杂乱的头发,这就是他们在高架桥下遇到的那个老人。
告示上写着:李洪,男,汉族,初中文化。身高1米72,八字眉、单眼皮,讲普通话,涉嫌故意杀人罪,目前在逃。
冯诺一拿出手机搜了搜,然后睁大了眼睛。
新闻标题写着“73岁老人砸死亲生儿子,背后原因值得深思”,粗略看了看,是一个闻者伤心的家庭悲剧。老人过于溺爱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惜儿子长大却并没有成器。生活不如意,又经常酗酒,酩酊大醉之后经常耍酒疯,对老人施以暴力。老人始终没有报警,毕竟儿子进监狱了,他也就无人赡养了。
情绪的累积在某一天晚上爆发——儿子大醉而归,对父亲破口大骂,在某一个临界点上,脑中的那根线突然就断了。老人抄起了羊角锤,朝儿子的头顶用力地砸了下去,随后便夺门而出,不见踪影。
他把手机递给郑墨阳看,对方淡淡地扫了扫,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只是说:“赶紧回去吧,小哑巴。”
冯诺一从公示栏前被拉走,心里模模糊糊地浮现出那个老人的影子。
他报警之后,警方抓到他了吗?还是逃走了呢?如果抓到了,这种情况需要判几年?如果逃走了,现在又在哪个桥洞里瑟瑟发抖呢?
念头在脑子里乱成一团,没注意脚下的路,在楼道门口被绊了一下,幸而郑墨阳眼疾手快,把人拉了回来。他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在回过神之前被狠狠地弹了一下:“装哑就算了,现在连眼睛也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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