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对面的张贵妃瞧见骆乔有点儿涣散的目光,瞟了一眼正温声跟汪美人说话的皇后。
张珍知道真正要召见骆乔的是皇帝陛下,她在显阳殿外听得清楚,来含章殿不过是走个过场,方便待会儿陛下下朝召见。
骆乔的父亲骆衡投在席豫麾下,那就是打上了席党的标签,太子想从席荣手里夺权,皇后对席党不假辞色是理之自然。
张珍觉得好笑,柳景瑕一天天摆出个母仪天下的温良恭谦样儿,实际最会看人下菜碟,也是难为她一装装十几年,也不嫌累。
像自己就不同了,看人下菜碟那就是摆在明面上的,说她嚣张跋扈也好,宠妃就要有宠妃的样子。
“瞧人家小姑娘,站在这儿听我们这些老太婆说废话,听累了吧。”张贵妃打断皇后絮絮之语,扶了扶鬓边珠钗,对皇后微微一笑,“皇后也体量一下人小姑娘,一大早进宫罚站听老太婆们说废话,我瞧着都心疼。”
与张贵妃一派不对付的妃嫔们一肚子气,说谁老太婆呢。
然敢怒不敢言。
皇后脸上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说道:“还是贵妃会心疼人。”然后转向骆乔,道:“孩子,站累了吧。”
胡元玉瞅着火烧到骆乔身上,未免她说错话惹怒了皇后,赶忙接了皇后的话茬:“这孩子自小习武,就站这么一会儿,哪里就会累。娘娘太慈和了,小孩子就该多吃吃苦立立规矩才是。”
骆乔嘴角抽了抽,干脆挺直了站,想象自己是一棵青松,山风吹不动。
“哟,这就是五岁杀敌过百、天生神力的神童。”刚才跟皇后说话,明里暗里挤兑张贵妃的汪美人捂着嘴角笑,一副才看到殿中有骆乔这么个人的模样,“我瞧着平平无奇呀。”
骆乔眼观鼻鼻观心,觉得自己就是一棵屹立于青山的茁壮小青松。
汪美人又说:“这细胳膊细腿的,真的天生神力?五岁就能杀敌过百,真的假的?”
骆乔: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汪美人对其他嫔妃再说:“你们以为呢?我瞧着总觉得不像真的,该不会是兖州刺史谎报军功吧。”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张贵妃嘴角噙着嘲讽的笑,看着皇后。
仿佛在说——你就找这么个蠢东西来争宠?
皇后脸上分毫不差的笑容终于变了,沉声道:“汪美人,休得胡言!”
虽私下怀疑过五岁孩童杀敌过百的真伪,也嘲讽过席豫急功近利席家要完,然陛下已经在大殿上赞过“万夫不当之勇”,骆乔五岁杀敌过百就为真,那是“宋国有神童降世,国运当昌”的吉兆。
汪婕说这话,那就是嘲讽皇帝陛下是昏君。
皇后变了脸,汪美人再是草包美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惶恐不安,尤其看到张贵妃的表情。
她想要补救,可脑子一抽,就对骆乔又来了一句:“小神童,都说你天生神力,可扛千钧之鼎,殿外就有一鼎,你不如扛给我们瞧瞧,证明你非浪得虚名。”
这话一出,就连皇后都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骆乔身份再低,那也是官眷,是功臣之女,不是教坊的杂耍伎,岂容如此轻慢。
骆乔在心里叹气,她就知道逃不过杂耍的命运。
那就自己选要怎么杂耍吧。
“扛鼎无趣,我给……”骆乔顿了一下,不知道这是哪个分位的妃嫔,“娘娘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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