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
朱谷覃却突然四下望一眼,弯下楚腰,用白白的小手遮口说:“孟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清宁郡主,昨夜私会男人,你可知道?”
孟瑄正眼凝视朱谷覃一回,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女,看起来天真烂漫,口中怎么会说出这些话来?他拿起茶杯又饮一口,方说:“朱小姐一定是看错了,往后请不必提起。”
说着他也起身,抓起桌上的鸭血汤,绕过纱帘,从后门出去,正好撞见真假何当归凑头说悄悄话,说完分开。假何当归仪态万方地走了,真的那个留在原地,回头冲他眨眼。“怎么了,不在屋里喝茶,出来吹什么风。”
孟瑄默默走过来,舀汤喂她,她张着小嘴吃,不多时两人站着喂完了一碗汤。孟瑄才问:“跟柏炀柏说什么秘密呢,也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简单交接一下,他不是要替我蹲大牢去吗。”何当归不在意地说。
“那你想知道,朱三小姐跟我说了什么吗?”
“不感兴趣。”
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视线交接,在彼此眼中找到了自己的完整倒影,中间隔着一只空碗。大约过了半刻钟,对面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索索声,和玉石金属碰撞声,似乎进来了不少人,只听屋里已经上演审讯了——
“清宁郡主,死者牛小姐的丫鬟桃红,曾见你在火起之前进出牛小姐的房间,对此你可有什么解释?”
何当归悄悄问孟瑄:“说话的这个是耿炳秀耿大人吧?”
孟瑄挑眉:“你还认得这个人?”
“不大熟。”
“离他远一点,这个男人来路不正。”
“喔。”
两人在后窗上往里看,只见假何当归端庄地亭亭立着,面前的耿炳秀、段晓楼和高绝都坐在铺了猩红垫子的长塌上。段晓楼显然不满意耿炳秀的问话态度,一直歪脖子斜眼瞪他。高绝坐得似一尊佛像,悄无声息地一只手出现在段晓楼后方,将他的脖子掰正。
假何当归说:“我申时日落之前在花园赏花,遇见过彭时公子,跟他说了几句话。酉时就回到房间,再也没出过门了,别的事我真的不清楚。”
“可有人作证?今天下午你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耿炳秀问。
假何当归想了想说:“服侍我的三名丫鬟,蒲草、荷藕和香芝,她们或许见过我。再就是,前日我猜茶赢了游戏,曾邀约仙草郡主来饮茶,约定在酉初,但是她晚了半个时辰到,说和两位朱小姐看花样耽误了工夫。她和我聊天,聊了半个时辰就走了。那时候西方日沉,天色也不亮了,大概有戌时。然后我在房里做剪裁,过了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喊‘走水’了。”
“哦?”耿炳秀目敛精光,“那三名丫鬟可能为你作证?”
徐四娘慌慌张张地插嘴道:“她的丫鬟当然向着她,怎能作为证据?”
假何当归不急不躁地说:“蒲草是燕王妃的丫鬟,另两个也不是我的爱婢,何况她们未必为我说话,不如叫进来问问。还有一件事,不知讲出来是否合适。”
“郡主请说。”段晓楼准许。
“我觉得仙草郡主好像对我撒谎了呢。”假何当归说道,“仙草郡主说跟两名朱小姐看花样所以迟到,但是我亲自去打烹茶用的井水,路过牛小姐房间时,从窗子里看见榴然郡主和牛温兰小姐在画画,此事就发生在失火前不到一个时辰。”
一旁鸡翅木椅子里的朱榴然闻言大惊,拿帕子的手掩住胸口,不可思议地叫道:“我们姐妹两人一直同仙草郡主看刺绣花样,我今天从没来过东厢。清宁郡主你怎能血口喷人?!”
段晓楼斩钉截铁地说:“她从来不说谎话,而且她没有杀害牛小姐的理由。”
高绝也开口:“不是还有个能说话的证人么?朱谷覃,让她说。”
朱谷覃娇娇小小的身影立在门口,突然被点名问话,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地看一眼朱榴然,又望一眼堂上的三位极有威严的大人,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样子。
段晓楼换了种轻柔的口吻,安慰她说:“朱三小姐莫怕,把你见到的和听到的都如实讲出,我们自有决断。”
朱谷覃吸一口气,怯怯地说:“是这样,我的确和仙草郡主一起看过花样,时辰和清宁郡主说的也差不多。在那之前,我二姐榴然也说过要来,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出现。她并没跟我们在一起,我、我也不知二姐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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