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菁兰恩将仇报,害死了她的救命恩人和“好妹妹”,就算周菁兰心底狠毒,有城府有算计,可女人毕竟是女人,坏事做多了总会害怕天黑,害怕鬼魂……没错,自己就是何嫔的鬼魂,复仇之魂……虽然不清楚幻梦中的假人受创,幻梦外的真人会怎么样,不过,仅仅在幻梦中报一次仇,就觉得很过瘾呢……这里就是青儿说的“天堂”吗?
正当何当归一个人站着偷乐的时候,一个华衣女子袅袅走来,与何当归擦身而过。华衣女子走到茜宝面前,掩口轻笑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自己划起自己的手来了,想让王爷心疼吗?”
何当归呆了一下,那个女人不是……绿瓶吗?
绿瓶不是被周菁兰扣押当作证人,指证自己长期雇佣府外的轿子,深夜出府偷人吗?
还记得那个指证自己的脚夫荣四说,“小的们是脚夫,家住北城外,平日里拉拉脚赚几文散钱。直到一年前,有个叫绿瓶的丫鬟打扮的人找上我们,出手豪阔,说是雇我们抬轿。打那以后,每天夜里都让我们在七丕巷口等待,隔三岔五的,那个绿瓶会带着一个穿着斗篷、用兜帽遮脸的人来乘轿,如果到三更不来,就让我们自行离去。”
那个“用兜帽遮脸的人”当然就是在影射自己了,后来,还没等拉绿瓶上来作证,她就“趁人不备撞墙死了”,好凄厉的死法哪——怎么如今她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饰物呢?她还张口管茜宝叫“妹妹”,难道,绿瓶现在也变成了朱权的姬妾?
茜宝抬头,美眸中露出煞气,娇斥道:“你得意什么,要不是我帮你,你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女,脂残粉褪,怎么可能被王爷相中,你这个没良心的贱人!”
绿瓶冷哼一声,嗤笑道:“大家同为王爷的女人,从前又是一样的奴婢出身,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好歹还是近身服侍何嫔的一等丫鬟,你从前……是给古嫔洗脚的贱婢吧,哈哈!”见茜宝气得小脸煞白,她又添了一句,“虽然妹妹你比我青春年少五载,不过,等待是最熬人的东西,王爷才几个月不找你,你的眼底都有了乌青和细纹呢,这样下去,再过两个月,你连徐四娘那样的大妈都不如了。”
茜宝咬牙,腾地从青石上站起来,反击道:“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整个王府,谁不知道你卖主求荣,踩着何嫔的尸体上位,你还有脸提她,我都替你矂得慌!”
绿瓶顺一顺耳际的发,微笑道:“你不知道吧,这个动作是何嫔惯喜欢做的,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被我学得惟妙惟肖,这就是王爷对我痴迷至深的原因。这一点,你是一辈子都学不到了,茜宝,你还是回去巴结巴结古嫔,问问她能不能重新收你当洗脚丫头。否则,等到你那一位当管事的父亲贪墨公中银子的事揭出来,你连洗脚丫头都没得当了。”
茜宝冷笑:“绿瓶,你我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咱们在一起做的不见光的事太多了,光是令何嫔失宠一事,你就立下了汗马功劳了。岂不闻,成也萧何败萧何,你别以为能被王爷当成何嫔的影子就好得意,一旦我完了,第一个就把你揭出来,你往何嫔衣柜中塞男人腰带和布鞋的证据,我现在还留着呢,等的就是你变脸的时候。”
绿瓶勃然变色,上前挥了茜宝一个耳光,在那张粉白小脸上留下了五道红指印。她厉喝道:“我现在是王爷的蔡嫔,你只是个小小侍妾,竟然敢这样跟我说话,还拿着从前的破事威胁我,你做的比我少吗?你把那些揭出来,你和你爹都是个死,我却未必有事,王爷现在早让何嫔迷了整个心窍了,只要我模仿何嫔的语态为自己辩解,王爷一个恍惚,我不止不用受罚,还会更承恩宠呢。”
何当归哑然,她唯一的反应是,原来绿瓶姓蔡,她服侍自己多年,自己都还没听她说过呢。
茜宝葱白纤指捂着小脸,流泪道:“蔡嫔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原来,当时周王妃命你指证何嫔的时候,你不是忠心护主才去撞墙,而是怕担上帮何嫔联络奸夫的罪名,才假装撞破了头,原来你一直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你这个阴险的女人,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说着捂脸啜泣。
绿瓶没注意到远远的地方走过来四个男人,只因她背朝着他们,而何当归和茜宝却看到了,那四个人好巧不巧,就是从无香阁里出来的朱权、齐玄余、上官明日、司马明月。
何当归顾不上惊叹朱权的康复神速和齐玄余的医术神奇,耳边已听得绿瓶得意的声音说:“没错,虽然我服侍何嫔多年,心中却极不服气,她的出身也不高,凭什么爬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实话告诉你,何嫔的行踪,也是我匿名告诉周王妃,她才顺藤摸瓜查下去的。”
☆、第287章 与鬼魂的对话
更新时间:2013…11…01
“哦?”茜宝流泪问,“这么说,何嫔之死,你才是幕后元凶咯?”
绿瓶昂头挺胸,得意笑道:“不错,周王妃算什么,我照样将她玩的团团转,你没注意到,咱们府中的风向又变了吗,王爷已经很久不去周王妃那里了……不妨跟你透露一下,我曾悄悄暗示过王爷,周王妃嫉妒何嫔盛宠,因此暗中加害,虽然没有确实证据,但是事实上,周王妃已经失宠于王爷了……”
朱权、齐玄余、上官明日、司马明月走过来,此时,中年朱权的双鬓已变成雪白雪白的那种了,他怀中抱着个封口的白瓷坛,何当归猜,那个里面盛的可能是“自己的骨灰”。
朱权将白瓷坛交给身后的明月,然后大步疾走过去,在绿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单手掐住她的脖子,高高拎起,让其体验鱼儿溺水般的恐惧和痛苦。绿瓶一脸灰败,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什么,不过渐渐就没人能听见她在说什么了,她不甘心地去抓朱权的利爪,可那显然不起任何作用。
何当归望着这一幕情景,突然为所有人悲哀,这座富丽堂皇的王府,真是一个悲剧的滋生地。她不想再跟这几个人呆在一起,于是心念一转,元神就飘出很远很远,是王府的一个小小角落。冬日枯败的树枝将天空切割成很多小块,她倚在树上想着,如果世上男人和女人的数目刚好相等,那么一个男人可以只娶一个女人吗?如果所有男人都不娶第二个女人,女人彼此之间是否就没有斗争了呢?
“何小姐,你是何小姐吧?”一个声音在树后响起,温和有磁性。
何当归回头,是齐玄余,她疑惑地上下打量这个幻梦中的中年齐玄余,咬唇问:“你是十五年后的齐玄余,还是现在的那个齐玄余?”
齐玄余笑而不答,走近两步,望着她的脸说:“仔细一看,你跟小十她一点都不像,你比她漂亮多了,可她有一样东西,是何小姐你所没有的。”
何当归蹙眉看他的眼睛,他对她提起“小十”,他怎么知道她知道“小十”,难道他知道一切?他究竟是什么人?她想了想,问:“这个幻梦是你做出来的吗?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东西?”虽然柏炀柏是制幻梦的行家,还写了个什么指南,可只有制造者能看见入梦者,他能看见她……她突然又想到,三年后,孟瑄让齐玄余帮忙送他来这里,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幻梦其实是齐玄余的所有物?
齐玄余走近,伸出两根手指遮住她的眼睛,用叹息的口吻说:“她脸上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双不染尘埃的秋水眸,那是一双跟你一模一样的眼睛,那双眼睛经常哭,可出奇的是,里面一点忧愁都没有。何小姐,你的眼神有时锋利如刀,有时却悲伤如水,但是,你没有她的宽容,你的戾气太重了,什么事将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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