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在意识到自己中邪后的第一反应大概率是迅速逃离现场,然而宋寻知道这样的感觉可遇而不可求,甚至可能是他们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于是宋寻抓着围栏,试着把身体再更多地探出去一部分,将视线最大程度对着那些纠缠的漩涡。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一双被泡到肿胀苍白的手从最大的漩涡中间伸出来,朝着他的方向挥舞。
宋寻下意识想看得更仔细些,然而一晃眼的功夫,那双手又消失在了拍打而来的浪头中。
随后他被人从后面狠狠拽了一把,强行拉回了桥面。白景聿的声音从身后狠狠传来,带着不加克制的紧张:“喂,宋医生你干什么呢?!再往外探就快掉下去了你知不知道……”
宋寻回过神,重新看了一眼围栏,语气显得有些困惑:“你是说刚刚我快掉下去了?”“你没事儿吧?我刚才一晃神的功夫回过头看到你半个身体都在桥外面,吓得我赶紧把你拉回来……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不懂安全常识呢……等等——”白景聿从宋寻严肃的眼神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往桥下看了一眼,回头看着宋寻的眼睛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宋寻点点头道:“走,现在就跟我去桥下。”
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受涨潮影响,海岸线开始逐渐往陆地移动。
当白景聿和宋寻抵达刚才所处的那块位置下方时,原本还能看到一小块顶的岩石已经完全被海水淹没了。
这里的沿海堤坝并不是特别整齐的直线型,白景聿和宋寻脚下这一块区域是一处凹字形的死角。一些沿着入海口下来的漂浮垃圾还有死鱼藻类都聚集在这里,风里的腥味很重,刚好足够掩盖掉一些别的味道。
“就是那里,我刚才看到一双手从漩涡中朝我伸出来,我想探出去看得更仔细一些,根本没意识到整个人快要掉下去。难道死者也看到了和我相同的东西才失足掉下去的?”
白景聿摇摇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到的就是他?”
宋寻缓缓道:“你是说水里有替死鬼?”
白景聿不置可否,只是歪过头来看着他。
宋寻想了想道:“民间确实有水鬼替身的说法,死于非命者的魂魄总守在死所,抓走新来者的魂灵替代自己方可超脱孽海。但替死鬼通常都是化身一些色彩亮丽的锦鲤或者玩具财宝等引诱势单力薄的孩子和妇女自己下水再设计淹死他们。而像这样赤裸裸伸出手来的,如果不是像我们这样特地抱着搜证的目的来,普通人看到后更大的可能应该马上逃走,而不是自己往水里冲吧?”
白景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按照你刚才的描述,我认为你看到的东西更像是在……”
“……求救?”
“求救!”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白景聿掏出手机拨通了支队的电话,“喂我是白景聿,请马上派一支水下搜救队来,地点在晏江立岗大桥南面桥的墩底下。对,要快!”
当天傍晚,搜救队的蛙人果然在立岗大桥南侧水面下六米处挖出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尸体被入海口滤网上的水草死死缠住,腐烂的人体组织几乎已经和周围的水草彻底搅在一起。
纵使在深冬,那股味道依旧可以蔓延到很远。警戒线拉出事故现场近百米远,把闪烁的红蓝警灯和议论纷纷的人声隔绝在外。
法医明知山从岸边走过来,直到走出警戒线范围外才肯把他的双层口罩摘了。白景聿站在车门口,见他过来,咧嘴朝他伸手打了个招呼,“虎主任,我可是特地最后一个打你的电话,没耽搁你做头发吧?”
“你丫!”明知山骂了一声,“自从把你调来支队我就没消停过,一年看过的古怪尸体比前五年加起来的都多——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打算把整个晏江藏着没人发现的陈年旧尸都给我翻出来整一遍?”
“那倒不至于,今天这个还真的是碰巧发现。”白景聿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宋寻,朝明知山悄悄补了一句:“我们宋顾问发现的。”
明知山循声望去,坐在白景聿那辆suv副驾驶的宋寻正在看一份材料。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宋寻抬起头朝明知山点头笑了笑。
明知山先前没和宋寻讲过话,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只听叶谦在办公室聊八卦的时候说起过他是晏江人民医院的医生。
至于白景聿到底是怎么和这个人纠缠不清的,明知山到底是没听到八卦的重点。只是他虽然整天对加班这种资本家剥削行为骂骂咧咧,但他天生对这么一个非内部人士的“顾问”有一种敌意——就好像对方是来抢他业务似的。
于是他下意识背对着宋寻的方向对白景聿道:“根据腐烂程度来看,尸体起码已经死了有半年以上了,初步判断为男性,年龄大约在四十到五十岁上下。胸口的肋骨上有明显钝器击打痕迹,但是尸体的鼻腔和胸腔内同时存在大量泥沙,有溺水的迹象。所以我的判断是死者生前遭到暴力后掉落或者被别人推入水中,最终死于溺水。”
“这附近是交通要道,每天车来车往非常多。而且桥上就是景观步行道,周围监控覆盖。所以这里肯定不是第一事故现场,尸体应该是顺着上游飘到这来的。”白景聿道:“回去做个dna比对,查下最近一年内的失踪人口——宋医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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