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小厮果然就换了洒扫的婆子去静思院通传,一听是三老爷的嘱咐,倒是无人拖沓,不过卯时这话就已到了窈娘的耳朵。
鸳儿一听忙将栗色长袄套在她身上,是催促着她出门的模样:“外头冷,小娘可要抱个手炉?”
“不必了。”
想着那夜沈谦为她披上的大氅,临走时又将自己的斗篷披上,裹得严严实实才出门去。
林伯也得了消息,早就挑了十几盆名贵珍品摆在廊下,就等着窈娘来做主。一眼望去,各色各样的梅花,倒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还请孟小娘示下,三老爷只是几盆,老奴们也不知到底几盆才合适,也不知挑哪几盆才符合三老爷的心意。”
实在是因为往日里清思院一切事务都是青松来做主,他们这些下人何时参与过半点。
“三老爷平日里好穿墨绿的衣裳,不如就将这两盆绿萼摆过去。”窈娘想起那日去岁秋,月洞门月白的身影,又选了两盆白梅,这才带着人将梅花送去。
沈谦靠在黄花梨的摇椅上,一旁的石桌上还在煮茶。他身上搭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青丝用一根雨过天青色的绸带半束,沸水起了雾将他掩在其后,看着如梦似幻。
窈娘与他隔着雾气相视,福身道:“三老爷安,妾挑了两盆绿萼,两盆白梅送来,若是不合三老爷心意,再换就是。”
虽说白梅不如绿萼珍贵,可难得的是那修剪的古雅拙朴,主枝曲美十分传神。
沈谦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看了看小厮手中端着的盆景,点头道:“不错,你选的甚好。”
青松这才让几人将盆景放到屋里的小几上摆在,院中只留了窈娘在树下,低着头不敢有所动作。
壶中滚滚沸水响动,就像将他的心跳声无限放大,就这样青天白日的朝显出来。
“难为你跑一遭。”沈谦挡在她面前,伸出双手将她的斗篷往腰间拢了拢。
窈娘慌忙往后退了半步道:“妾……妾唐突三老爷了。”
“分明是我唐突了你。”沈谦低声说道。
青松带着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看着人越来越近,沈谦的低语就像是佛寺里的暮鼓晨钟,撞得满城可闻般。
好在他又恰到好处的没有下文,转过身已是冷肃模样:“劳烦你们跑一遭,且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交代孟小娘。”
听得他这般说,众人不敢有疑,一时院里连青松也站在了院门外,只余两人站在院中。
好在今日天晴,眼看着日头就要从浮云之中升起,虽略有风起却也无碍。沈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大白日的在家中,可不比黑夜无人的马车里。”
窈娘如今听着马车二字就头皮发麻,每一次与沈谦共乘,个中滋味都算不得平淡。
身子打了个寒噤,双腿本能并拢了些,忍着羞意却乖乖地依言坐在椅子上,等着沈谦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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