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想开口留住她,可是却知道,从身份暴露开始,有的事情再也回不去,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平静时光,很快他的人生就会变得面目全非,追杀和颠沛流离会再度袭来,而他以为自己能够掌控的,其实全都是镜花水月,他不能靠欺瞒走上科举之路,也不能在小心翼翼中拥有自己心爱的女子。
“刚才,是沈屹救了你的马,它不小心入了火场,差点被困住。”谢暄开口道。
谢黛宁的目光移到他身上,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低声道:“是这样吗?”
她再看看黑咪身上,自己给它打的绦子上有烧焦的痕迹,还有那油亮的皮毛也一般沾着脏污,黑咪亲昵的蹭着沈屹的手,又咬着缰绳把谢黛宁往他的方向拖拽。
谢黛宁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
眼前的两个男人,原本他们会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他们一个死守着一个秘密,始终不让她知晓,她几乎触摸到这个秘密,可是他就是不肯告诉她,不肯告诉她阮清忆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报仇也不让她报仇?!
另一个,是她第一个喜欢的少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他说,男人和女人本无不同吗?他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她相信,他就是不同的那个……
可是他一扭身,就走到了另一边,毫不犹豫的。
谢黛宁看着沈屹张张嘴,似乎要对自己说什么,她忽然笑了出来,大颗的泪珠滑下来,她低声对着黑咪说:“你去吧,好好照顾他。”说完,扭身便离开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个方向,直到雨滴砸到脸上,身上,她才回过神,看着眼前这片陌生的山林。
林子郁郁葱葱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沁入心脾,让她被火焰灼痛的肺部舒服了许多。
不远处有一处坟茔,打扫的甚是干净,墓碑前还摆着一些祭品,有一只空杯。
走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无字碑,雨滴已经将空杯灌满了,谢黛宁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轻声道谢:“借你的杯子一用,望你不要介意。”
说完她放下杯子,这才看见墓碑的一角被磨得极为光滑,想必是有人常在此处陪伴,才会如此罢。
她伸手摸了一下,眼泪便顺着脸颊滑落,“我身边有很多人,可是却一直觉得孤单,本以为遇见一个可以陪着我的,没想到却是一场空,我竟然还不如你。”
她说完苦笑一下,再不停留,冒着雨离开了应山。
走了几日后,她和华庭联系上,他把阮清忆的牌位交到了她手里,又送来了不少银两,本想跟谢黛宁一起回京城,但是谢黛宁说应山的事情牵扯允王,怕不好善了,加上阮清忆的事情始终不清不楚,她终是不甘心的,所以还是派华庭找上郭岳李升等人,回去应山看顾一段日子。
她自己则打算回京城去,慢慢走,也散散心。
华庭虽然不愿,但违拗不得,只得私下传信给玄衣卫一路保护,书院的事情闹得很大,朝廷派了人下来查,回到京城谢黛宁少不得也得面对一些麻烦,让她先平复一下情绪,也是好事。
如此,谢黛宁便一人上路,离开湖州地界后,她的心情好了很多,换了衣裳,买了匹马,慢慢游荡着往京城方向走,至于什么文册,什么谢家,统统去他的罢,全抛在了脑后。
这日清早走到了个小城边上,还没来得及进城,便被一大群人热热闹闹的簇拥着带到了城郊一处林子里,此时已是盛夏,林子里的阴凉处,人们拿出了各式各样的货物售卖,吃的用的各色不一,她一问才知这是此地的特色集市,将坊市搬到城外此处,既省了缴纳给官府市肆的银两,又得了树林清凉荫庇,颇有野趣,所以百姓们都喜欢来。
谢黛宁也便入乡随俗,先吃了一碗馄饨当做早点,然后才在林子里逛了起来。
她到也不缺什么,只是手上有一处烧伤一直没好,反反复复的,想是因为赶路和天气炎热,因此便想找找看有没有郎中卖药粉。
逛了一圈,果然让她看见一个尼姑模样的妇人,干干瘦瘦的,面前摆着个小筐子,立了个牌子上书:去暑避疫,各种药粉。
她上前一问,还真有治疗烧伤的,于是便买了一包,然后出了林子,找到了一条清浅的小溪清洗了一番。
弄好了,她打开了纸包准备上药,不想一阵风吹过来,那药粉被风直扑到脸上,她打了个喷嚏,一阵寺庙里的香灰味道弥散开来。
谢黛宁心道,不会上当了吧?再凑过去一闻,手指捻起一点搓开,这不是香灰又能是什么?
她无奈的笑了笑,这一小包,那尼姑收了自己一两银子,想想实在是不忿,这不是坑蒙拐骗嘛,她洗了把脸,打算再去找她理论一番。
只是没想到她来晚了一步,那尼姑已经跟几个外地客人拉扯叫骂了起来,装香灰的箱子被推翻在地,撒的一地都是,那些人骂道:“你这骗子,竟然拿香灰当药粉卖!这要是吃坏了人,可怎么好?”
那尼姑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脚在地上跺了跺,香灰便和泥土混在一处,她插着腰破口大骂:“你们这群无赖,竟敢骂我是骗子,出家人不打诳语,怎会骗你?分明是看我生意好故意闹事来了!现在你们打翻了我的药粉,休想离开,赔钱!”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