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瑗也不在意,眼睛盯着屋外廊柱,看着幽暗的柱影慢慢缩短,正午时分,日头升到最高,司马澈终于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蟒纹朝服,迈着大步进了花厅,意气风发的,和司马浚的颓丧简直天壤之别。
崔瑗的眼眸黯了黯,恭敬的起身见礼,“见过惠王殿下。”
司马澈似笑非笑的盯住了她,今日的崔瑗盛装打扮,明丽非常,一身绯色金丝绣花罩衣,云锦暗纹的百褶如意裙,腰肢盈盈一握,行动间好看极了。
他没有说免礼,崔瑗便也没有起身,臻首低垂,脖颈弯成了好看的曲线,但这样屈膝弓背的姿势累人,没多会儿,额间就渗出细细的汗珠儿。
“起吧。”司马澈终于别开了目光,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崔瑗直起身,仰头看着司马澈,缓缓说:“殿下,阿瑗今日来,是想请殿下原谅我此前的不逊,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恳求殿下能……容我入府伺候。”
随着她把最艰难的一句话说出口,司马澈的眼睛微微瞪大,之后了然的嘴角一勾,笑道:“你倒是乖觉,知道认错,还用了伺候这词儿?不过,你会伺候人吗?崔大小姐?”
“……我……我会,我会学的!”
……
从惠王府出来,崔瑗心事重重的上了马车,急声吩咐回府,明明阳光耀目刺眼,她却觉得心里发寒,冷的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在车厢里抱着膝盖颤抖不停。
但是她成功了,不是吗?
司马澈没有拒绝她,虽然他的要求——实在将她羞辱到了极点,而她竟然答应了,也做到了。
眼泪终于滑落,崔瑗把头埋进膝盖里,一闭眼……
司马澈的眼神,就像是看青楼里不着寸缕的姑娘,“你不是怕我吗?怎么又想通了?不怕了?”他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声响一下下仿佛击打在她身上。
崔瑗捏紧衣襟,强忍着惧怕摇头,“阿瑗糊涂胆小,后来才明白那只是谣言,错过了殿下,阿瑗已是后悔的不行。”
“谣言?”司马澈冷笑道,“倒也未必。不过你要我收了你也未尝不可,我还可以给你体面,一入王府就给你侧妃之位,不过有一条……”
“殿下请讲。”
“很简单,你刚才说你会伺候男人,口说无凭,得试试才知道。”
崔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的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下流的话!
似乎是觉得她表情好笑,司马澈竟然笑出了声:“这就为难了?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以为入我的王府是来享福的呢?”
片刻之后,崔瑗咬牙道:“我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牙忍过来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和他身体的触感还黏腻在肌肤之上,王府的下人打了水给她清洗,她却觉得那些浊液已经浸入肌肤,仿佛无数虫蚁啃食着她,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双手砍掉!
她紧紧闭起双眸,试图把刚才的一幕忘掉,马车忽然猛的停下了,外间传来一声呼喊:“阿瑗!是你吗阿瑗?”
是谢黛宁?!
崔瑗受惊般往后一缩,脊背抵在马车后壁上,却根本无处可去,筠儿已掀起了帘子,一脸欣喜的回道:“姑娘,是谢姑娘寻你呢!”
话音才落,崔瑗已经从缝隙里看见,谢黛宁从对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过来爬进了车厢,焦急的拉住崔瑗:“你去哪儿了,崔景没跟你说待在家里吗?我们等了你一上午,实在没辙,只好出来找!”
崔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就是去逛了逛,忘了时辰!”
谢黛宁一时着急,也没发觉她有些不对,她挤进马车坐好,冲外吩咐道:“快回府。”
说完了,才回头打量了一下崔瑗,笑道:“今儿这身儿衣裳不错,也不用换了!阿瑗,你猜猜谁来了!”
崔瑗的表情微凝,一个名字从心底浮现出来,他真的来了?算算日子,也是该到了。
此时湛明和沈屹两个已等在了承恩侯府,陪客的是承恩侯和刘氏。
若只有一个湛明,承恩侯恐怕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沈屹在,他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岁数是自己一半,官阶却是自己这辈子都赶不上的,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他此前入宫,曾听崔贵妃提起,宣帝有意给沈家一个爵位,以弥补当年的错杀,如今军饷已经寻回,这件事恐怕马上就要成真了。
等两人说明了来意,承恩侯却迟疑了,沈屹的一番分析,句句切中他这些年的忧虑之处,令他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苏州湛氏,世代清流,虽然如今在京为官的不多,但是散在各地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且没想到,素来清高的沈屹,竟和湛明关系如之好,日后只要沈屹官途平坦,他的前途也错不了。
他心里来回琢磨,那些话没错,把崔瑗送进宫去,能否得宠生子不说,崔家最多能有二十来年的好日子,即便有了孩子,到了新帝继位之时,又不知是什么境况。
沈屹说的隐晦,他却也听明白了——太子继位,宣帝的子嗣能否活下来是未知数,若司马澈继位,崔家现在就已经得罪他,再扶植自己的势力,难倒还期望能和他修好?
可押宝在湛明身上却不同,他和崔瑗年龄相配,又心系于她,他的前程再加上崔景,崔家倒真有可能改换门庭,成为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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