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笙送他一对大白眼。
温梨笙和沈嘉清争了两句后,就向几人告辞了,留给了他们一些时间说话和告别,毕竟确实是难得来一躺。
她出门一整天,走路走得后脚跟都疼了,累得不行,眼看着日头将落,她摇着扇子回到了温府。
路上她有些感慨。
前世的这一日,温梨笙与谢潇南在街头相遇,谢悦在夸奖她吹得泡泡大之后,她却没有搭理,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谢悦,也没在谢潇南身上停留太久视线。
一来是当时二人完全不熟,二来是她怕自己盯着看久了,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时吹完了泡泡,沈嘉清跟温梨笙就离开了那里,转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那一天她玩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她或许曾有机会与谢潇南说话结识,只是当时的她不愿。
如今重生,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她不仅走上前搭话,谢潇南还向他的亲朋介绍了自己,然后还带着他们玩了一下午,互知姓名和身份,且相处得极是融洽。
确实以前存在着很深的偏见。
约莫是多少受了些庄莺和施冉的影响,总以为谢潇南和他那些从奚京贵土而来的人,对他们偏远之城的人十分看不起。
然而周秉文谢晴等人都是奚京里有名的望族之子,相处起来却非常舒服,笑的时候眉眼舒展声音清脆,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和与善意。
想着想着,温梨笙叹了口气,总觉得会不会是上辈子的她错得离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她那副蠢笨的样子,所以才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呢?
回到温府之后她吃了晚饭,又洗了个澡。
躺床上的时候,又把扳指拿出来套在手上玩,思绪飘来飘去,一会儿想到的是谢潇南站在落日下的场景,一身赤红的哈月克族衣袍,束起的长发垂下马尾,些许发丝随意的搭在肩膀上。
一会儿又想的是前世他扛着一杆很大的旗子,亲手折断了沂关郡城门墙头上那面梁旗,然后将印有谢字的起插上去,标致着沂关郡被他收入麾下的大旗迎风招摇,底下是一众跪下来高呼的将士,唯有温梨笙一人没跪。
温梨笙对沂关郡这个地方是打心眼里热爱的,所以后来梁国发生了动乱,温浦长多次想把她送到外地避开祸事,她都不愿意,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
守国不易,守家易。
虽在乱世中她难能出一份力,但她仍愿意留在故土,守着这座养育她的郡城。
如果是谢潇南……
后来的他踏过万人尸骨走上王座,所向披靡,若是他愿意守着梁国的话,想必没人敢对梁国造次。然而他却是乱世中最棘手最难处理的那一个,也是最后获得胜利的那一个。
温梨笙闭了闭眼睛,盖过了杂乱的思绪。
想来想去,全是谢潇南。
许是白日里累得厉害,温梨笙就想了一会儿,便捏着扳指沉沉的睡去了。
梦中她站在一汪清泉之中,泉水清澈见底,还没盖过她的膝盖。她迷茫的动了动脚,忽而泉水涌起浑浊之色,以极快的速度扩散,眨眼间清泉就覆上了血一样的颜色,变色浓稠无比。
温梨笙惊了一跳,后退几步想要逃离,却好似被谁绊了一脚,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惊惶的转头,就见身后出现了一条长街,街边尽是衣着褴褛的乞丐,垂头丧气的靠着墙或是躺在地上,皆是半死不活的模样。巨木皆是破败,了无生气。
忽而惊呼声响起,温梨笙一看原来方才是被一个躺在地上的孩童绊倒,她匆忙爬起来,就见那孩童饿得如一副皮包骨架,面上没肉下巴细长,面如死灰一般,眼睛闭着不知死活。
一妇女趴在孩童身上嚎啕大哭,似乎在喊着孩子的名字,哭声撕心裂肺,让温梨笙觉得刺耳难耐,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突然地,妇女抱着没了气息的孩子,赤红着双目绝望悲惨地骂道:“谢狗贼,你挑起战乱,搅得梁国动荡不安,让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不得好死!”
温梨笙害怕起来,听见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她转头,就见周遭的景色不知道何时变幻了,她身处在一个房间之中。
温梨笙循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往前走,而后伸手慢慢推开门,就见眼前是一方庭院,有个人穿着宽松的衣裳站在院中,对手里一把粗剑用力的捶打着。
“都连续捶了三日了,你这把破剑还没打好?”温梨笙脱口而出,语气满是困倦的抱怨。
“这不快了嘛。”打铁的人回道。
“你们这造反的大军不至于穷困到一把破剑都要自己打吧?”温梨笙气道:“你若真是穷得厉害,我可以借些银子给你,反正我家有钱。”
游宗转头看她一眼,说道:“哦,温家的钱库早被世子给搬空了,还有你的嫁妆和孙家给的聘礼。”
“什么!”温梨笙大惊:“我可是挥霍了十几年都没挥霍空的,这么会抢,还造什么反啊,当土匪得了!”
“打仗多费钱啊,哪哪都需要银子的。”游宗耸耸肩:“从你温家搬走的这一笔,估计够我们打到奚京去了,到时候成功了,可有你一份功劳哦。”
温梨笙忙道:“千万别,我可不是反贼的同伙,我忠心为国,坚决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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