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钟林晚再度摇了摇头,“我一直守在这里,除了水声并未听见其他声音。”
白霁闻言不语,片刻,默默站起身来,视线向水声来源处望去,才发觉自己与翻滚的浓墨间隔了不大不小一片空地,想来是钟林晚将她拖出时怕她难受,不厌其烦地又将她移至了这边干燥处。
白霁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幸而除却左肩不适,身上并无其他伤处,垂眸看了一眼钟林晚,冷淡开口道:“阿渊应是沿河往下游去了,此处地下暗河水流丰盈,想必能够通往外界,我们沿河去追她们。”
钟林晚自然愿听她的,两人一同往河边走,愈近河岸水汽便愈是湿重,直至近前白霁才发觉这条暗河比自己想的要湍急许多,水流奔腾势急,人在其中很难维持方向,看来是封目村外那条河的地下部分,白霁目光流转,落在身侧安静等待的钟林晚身上,急流之中还要拖着一个昏迷之人上岸,本身亦有抽筋溺水之险,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在冷水之中坚持了这么久。
“钟姑娘,”钟林晚忽然听见声音,仍免不了紧张,浑黑中身侧之人似乎微向她偏转过来,语声清冷,“多谢你救我。”
钟林晚略一怔神,耳垂不知为何慢慢攀上一丝热意,低头轻声道:“我自小便会水,只有水性要比旁人好些。”
白霁却不知由此想到什么,颔首应道:“无怪你那夜能自我手中逃脱。”话到此处,忽然顿了一顿,似在沉思什么,黑暗中钟林晚看不清她面色,只在一旁安静等候,片刻,冰冷语声再度响起,似乎带了几分犹疑,“钟姑娘,我有一事相商。”
沉默片刻,复又接上一句,“若是不愿亦无妨,只是无谓的小事。”
钟林晚为她所救,又连累她受伤,本便心中愧疚,闻言赶忙应道:“我愿意的,恩人你说罢。”
白霁听她如此开口,方才迟疑道:“前些日子你于河中藏伏被我发现,我寻迹去追,被你逃脱,与我同行的林姓女子因着此事几次取笑于我,此番出去,可否请钟姑娘再逃一次,这次换那林姓女子去追。”
钟林晚听清此言,怔了半晌,实想不到竟是这样的事相商,迷茫中还当自己听错了意思,沉默许久才反应过来,嗫嚅应道:“好……若是恩人希望如此……”
白霁得了答复,微微颔首,待要迈步前行,却又再将目光落在钟林晚身上,“不必唤我恩人,唤白霁便可。”
钟林晚听后连连摇头,一板一眼道:“那不成的,恩人救我性命,理应以礼相待,怎可直呼恩人名讳。”
白霁神情淡淡,“你与我解药,故而我能救下你来,不必介怀。”
钟林晚又是摇头,“不成不成,那不一样。”
白霁见她实在坚持,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如此你便另想称呼,不可唤我恩人。”
钟林晚听闻此言,神情当即认真起来,眉头微微蹙起,似是在思索甚么万分重要之事,良久不语,直到连白霁都觉得不可再耽搁,欲开口唤她边走边想,钟林晚突然便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注视着她,“那我便唤恩人小白罢?”
白霁:“……”
白霁未应声,钟林晚自己倒对这一名唤十分满意,仰着头切切问道:“如何,恩人可喜欢么,是不是既觉亲近又简单易记?”
白霁注视着她满是期然的一双眼睛,半晌无言,薄唇微张了张,终究无法说出拒绝之语,最终只轻轻叹了口气,“随你。”
白霁答应得冷淡,钟林晚却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狗,一双眼睛于黑暗中熠熠发光,满是跃然,重重向她点了点头,白霁见她只因个称呼便如此高兴,眼底亦柔和下几分,很快便又恢复了冰冷淡漠,拒人千里,她自幼跟随师父长大,性子亦随了她,从不与人亲近,宫中之人畏她惧她,亦有不少人视她为眼中钉想要杀她,唯一一位朋友便是洛渊,两人彼此投契,却也皆非热络之人,故而令她维持了冷漠待人的性子,从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这时,似乎叫这个天性纯良的小姑娘开心一下也无不可。
然而她显然小看了钟林晚喜欢这名唤的程度。
“小白?”
“嗯。”
“小白?”
“何事。”
“无事无事,只是想唤你一声。”
“……”
“小白?”
“无事莫要唤我。”白霁配合着兴致勃勃的小姑娘应了数声,终于无奈叹了口气,首次反思起自己来,分明她第一次见自己时吓得看都不敢直看自己,只因答应了她唤自己“小白”,这人便不再怕了么?
“好罢。”钟林晚小声回应,语气里明显有些遗憾,但依然高兴得很,时不时便同白霁说上两句,白霁本不是多话之人,念及两人闲谈也可分散钟林晚注意,令她少害怕些,便也一一耐心应了。两人随谈随走,倒不觉得十分疲累,只是走出许久都未见到活人,甚至连半分人迹都未见到,白霁有所察觉,脚下微微放缓,以洛渊的缜密性子,下落后未寻到她们必会沿途留下标记,何况大殿坍塌殿内所有人不论是人是尸都落了下来,怎会走出这么远连个人影都未见到?
白霁正自垂眸思索,鼻端忽然嗅到一缕突兀气息,混于湿浊的水腥之中,丝丝绕绕,分明便是血腥气,白霁蓦地止住脚步,待要凝神感知,跟随其后的钟林晚却无法于黑暗中及时止步,闷头便撞了上来,猝不及防下将自己撞得连连后退,被白霁一把抓住手腕后方才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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