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楚顿了顿:“在下方才观其场上具是流民,粗粗想来许是因京都城人烟稠密难以供养才生出乱子。说起来我稷元虽地处苦寒北境,但胜在地广人稀,若不嫌弃,或能为诸位供一落脚之地,也可解陛下燃眉之急。”
秦朝楚不紧不慢,笑吟吟地看着李玄臻,说是要为李玄臻建言献策,可听起来却又像是对场上的难民和禁军说:武朝今已是不测之渊,但稷元却时刻为你们敞开大门。
他又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
秦朝楚这般光明正大地撬墙角,李玄臻闻言当即面色一沉。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
君凌于庶,便如舟行于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今日虽说一声令下就让禁军与难民持戈相对,可说到底,这些禁军也是从百姓中招纳入伍的。他们和这些难民同出一处,唇亡齿寒,眼见今日难民之境况,难保不会联想到自身进而生出异心。
此事本是武朝内政,却没想到这稷元太子会突然掺合进来,如此横插一脚里外挑拨,若内斗变为外斗,一个不好就会引起大乱。
“怎么,”秦朝楚左右看了看,面上又生出一抹恍然,“陛下这是,要对这些难民下手了?”
被秦朝楚前后一番话架住,飞仙台上立时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李玄臻才面皮微动,阴沉地扯起一丝笑:“秦太子误会,下面这些都是我武朝百姓,朕又怎会对他们下手。”
此言一出,吕莲生姚荣远诸人当即一愣:“陛下!”
却见李玄臻不耐烦道:“如今季知方都已伏诛,你们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让开!”
姚荣远闻言面上登时青红交错,他眸色暗沉,在面前的云清澜和其后一众难民身上盯了片刻,终究还是带着禁军退到了别处。
眼见包围在侧的禁军散开,李玄臻就又上前几步,一直缓缓走到高台边缘,确定台下难民都能清楚看到自己的身形,才沉声道:“方才所诛之人,乃季氏余孽!此人大逆不道,一心想颠覆武朝江山,朕知尔等今日所为亦是被其蒙骗,是以今日之事,朕不予计较,尔等所求,朕亦已知悉。”
李玄臻目光缓缓在台下难民身上扫过:“赈灾一事,朝廷会一力彻查。”
李玄臻做了三十七年帝王,说起话来更是威仪八方,听了李玄臻的话,台下不少难民的表情也都立时有所松动。
今夜大闹,他们大多也跟季知方一样抱着必死之心,可如今陛下不光不追究他们大闹飞仙台,还承诺会给他们发粮食。
他们不过一群走投无路的老弱病残,赌上性命来到这里,实际为的也不就是那一口粮食?
可他们既是被季知方撺掇而来,眼下季知方一死群龙无首,尽管其中不少人听完李玄臻的话心中都萌出退意,可他们却还是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陛下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正此时,站在难民间的赵麟禄再度开口,看着环绕在身侧面露犹疑的难民,“既然陛下都这样说了,那大家不妨就先回去等消息。”
难民们听了赵麟禄的话,又转而犹豫不决地看向李玄臻。李玄臻见状,便低低应了一声,摆摆手道:“走吧。”
不多时,手持棍棒的难民们终于四散着离开了飞仙台,眼见人流中秦朝楚还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李玄臻微微皱眉:“秦太子可还有事?”
“无事。”被人当面下了逐客令,秦朝楚倒也不觉尴尬,只微微一笑,“既然陛下燃眉之急已解,那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便悠然转身,往飞仙台外去了。
飞仙台下一时就只剩下云清澜赵麟禄一行人。
“陛下,”正此时,从始至终一直默然在侧的徐景流突然上前一步道,“此赵麟禄一行乃诏狱逃犯,臣先前闻其有事要奏,才随其一道至此,如今此间事了,臣便羁押他们回诏狱了。”
赵麟禄一行搅扰飞仙台,徐景流此时出言羁押,借着逃犯的名头将其带回诏狱,虽说令其再度身陷囹圄,却也同时保下了他们的性命。
“嗯。”李玄臻淡淡应了一声。
赵麟禄几人说到底也不过几个罪民,他们没有依仗,即便是今日到飞仙台陈奏,本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李玄臻对此不甚在意,倒是这云青风···
李玄臻目光缓缓落在台下云清澜身上:“云青风,你勾结逃犯,擅闯飞仙台搅乱祭典,此事你可知罪?”
若不是秦朝楚突然横插一脚,今日之事只怕云清澜和一众难民都难得生路,如今陛下肯放难民离开,实已是最好的结果。
在云杉满是警告的目光中,云清澜放下剑,俯身道:“微臣知罪,求陛下责罚。”
大闹祭典逼压圣上,此事若论起来意同谋逆,李玄臻又扭过头:“柱国将军对此可有异议?”
被李玄臻点到,云杉当即上前一步:“这逆子今日被人蛊惑险些犯下大错,理应受罚,此事臣无异议,任由陛下处置!”
有了云杉这句话,李玄臻这才终于满意几分,他点点头:“如此,那便带下去吧。”
李玄臻话落,一旁几个禁军就立时围了上来,他们靠到近前,先是小心翼翼地拿走地上的无涯剑,见云清澜没有反应,才终于松了口气似地捆住云清澜将其带了下去。
从始至终,云清澜都半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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