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臻或许也曾暗示吕莲生起一座足以千秋万代永垂不朽的飞仙台,但怎么起,怎么造,度量终究还是掌握在吕莲生手里。
这些人自觉意会了李玄臻的意思,借着为陛下办事的由头,从户部调取银钱自是轻而易举,他们帮着李玄臻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也顺便给自己捞捞油水。其间差额数以千万,萧墙一人或许没这个胆子,但既有了李玄臻的默许,吕莲生一脉的官员难免不会闻风而动,层层盘剥下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至于账册呈报上去,虽说有所出入,但陛下久居深宫,朝中官员又惯是报喜不报忧,他一不知民间境况,二或也不知国库实情,其间差额,在李玄臻眼中,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至于他知不知道这些多出来的建造飞仙台的钱从哪来,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不闻不问,便权当装聋作哑。
云清澜将飞仙台账册和户部银册一并收入怀中,这些事,还是要如数呈报到陛下面前才行。
云家为武朝征战百年,她终究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武朝早就已是鼎铛玉石,决疣溃痈——若当真如此,那那些为守护武朝江山而血肉狼藉,马革裹尸的将士,又当如何自处?
她只有将满腔怒火都对准吕莲生。
至于这账册中记录的石材木料是否与实际有所出入,云清澜心中略微沉吟片刻,看来她还是得亲自去飞仙台走一遭。
云秦二人将黄显觉捆在账台后的太师椅上,又随手撕下案上几张素纸团成一团塞进其口中,二人紧接着又在账房中四下搜寻一圈,确定没什么疏漏,才趁着侍卫巡逻的空荡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可他们刚刚跃上墙头,便听账房中忽地传出一声巨响,紧接便见黄显觉背着身后的太师椅连滚带爬地自房中冲了出来。
黄显觉一个踉跄被太师椅压在地上,他费力地抬起头,然后吐出口中纸团,扭着脖子冲着云秦二人的方向大喊一声:“抓贼人!”
“快抓贼人!”
黄显觉连声高叫,直叫得额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他死死瞪着云秦二人的方向,这两人拿了账册,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不然,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云清澜和秦朝楚对视一眼,然后极快地跃下户部高墙,一转身就隐入到街市旁的狭窄小巷中。
可户部的人却还是极快地追了上来。
小巷错综复杂,云清澜和秦朝楚却都对京都街市都不甚熟悉,他们在巷中兜兜转转,眼看着户部的人就要追上来。云清澜见状心下一横,脚下突然用力踢起路边几块碎石,然后借着巷边围墙高高跃起,在空中略微侧身抬脚一踢,碎石便如流星赶月般向着身后的人爆射而去。
电光火石间碎石击中追在最前的几人,这几人被冲得身子猛然一滞,追击之势骤缓,连带着后面的人也受到阻碍,哗啦啦顷刻间扑倒一片。
云清澜和秦朝楚二人也借着这个空挡成功拐进中元大街。
已至后半夜,宽阔的中元大街上寂寥无人,云清澜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忽地听到背后响起一阵铁甲银刀的铿锵声。
紧接着似有马蹄声在前方响起,云清澜缓缓抬头,待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心下一沉。
没想到姚荣远的人竟来的如此之快。
身后是重重围堵而来的一众在都城巡防的禁军守卫,眼前则横入一队骑兵。他们手持银枪身跨铁马,正是禁军卫队里最难以应付的铁骑营。
“什么人竟敢在京都放肆!”寂静长街上响起一声暴呵,紧接着姚荣远在身后一众禁军守卫中策马而出,一双虎目遥遥看向街中围着黑纱的云秦二人。
云清澜面色愈沉,她缓缓停下脚步,与秦朝楚二人背靠背提防着两侧街头禁军的动静。
满脸是血的黄显觉也终于在这时姗姗来迟。
“姚将军!姚将军!”黄显觉气喘吁吁地在姚荣远马边停下,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这两个贼人,偷了、偷了吕相的账册!”
黄显觉这话就说的十分巧妙了。
他既说账册,不说是户部的账册,也不说是皇上的账册,偏偏说是吕莲生的账册。看来云清澜今日是来的巧了,拿走的银册是他们还未来得及粉饰改动的原册,怪不得一笔一笔记得那般明目张胆。
“不过两个小贼,黄大人不必心急!”姚荣远听罢沉默片刻,继而忽地大笑一声,可看向云秦二人的眼中却明晃晃地带出杀意,“胆敢在本将眼皮子底下偷东西——弓箭手!”
姚荣远大呵一声,紧接着队形变动,护卫在前的禁军下蹲,密密麻麻的弓箭自其背后显出形来。
张弓上弦,冷浸浸的长箭遥遥指向云秦二人,带出狰狞肃杀之气。
“五皇子,禁军守卫人多势众硬敌不得,眼下看,我们也只能在铁骑营这边寻找机会。”
云清澜眸色沉凝,一边暗自观察着两边兵士,一边对秦朝楚低声道。
他们一个是来访和亲的稷元太子,一个是戍边守国的武朝将军,如今夜闯户部还抢走账册,不论谁被姚荣远捉到,都必将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云清澜捏紧手中短匕,心下沉沉。
这短匕只作防身,三寸刀刃更难挡那两尺长箭。她今夜本为赴宴,没带随身的无涯剑,秦朝楚更是赤手空拳。
只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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