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代的人,都信命。
钱启庸小的时候,家长也找人给他看过相。
因为预判了他平庸的一生,所以给他起了启庸这个名字。
他平平无奇地进入官场,平平无奇地做着县令,政绩并不显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这么过了大半辈子。
虽然私底下也有过不小的野心,但到底还是因为怯懦而画地为牢。
他破例启用过李秘担任坊正,让李秘去查案,也曾抵不过诱惑而协助宋家制造过“劫狱”的闹剧。
也正因为亲眼见到宋玄问被李秘扳倒,他才收敛了起来。
他一直关注着李秘的一举一动,李秘在朝堂上的起起落落,他比谁都关心。
因为李秘就是他的探路者。
他打心里相信,李秘能成功,他钱启庸也一定能。
直到此刻,他被义愤填膺的百姓,群情激愤地大骂狗官,他终于意识到有些事情自己根本不该沾染。
他到底还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本想从中调和,给双方一个台阶,大不了自己遭点罪。
可如今看来,太平公主和武懿宗,或者说李秘和武懿宗,根本就没有握手言和的心思,更没有这种可能。
神仙打架,他这个蝼蚁,注定了要被碾压。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一时半会儿没法做出反应来,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哪怕如同李秘一样,将官帽子投掷于地,硬气地离开。
他的表情和神态,出卖了他的心思。
所有这一切,都落在了李秘的眼里。
“钱启庸,这个事不是你能管的,你已经别无选择,只剩一条路了。”
钱启庸摇头苦笑,他已经无路可走,哪里还有路?
不对!
他猛然抬头,看向了李秘,后者朝他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似不经意地看了看皇城的方向。
钱启庸恍然大悟,心中充满了感激。
“公主殿下,河内郡王,此事已经超过了本县的职权范围,本县只得按例上报,还请二位不要怪罪。”
太平公主朝李秘看了一眼,后者安然若素,太平公主也便放心,笑着道:“理当如此。”
武懿宗更无半点惧色,坐回原位,朝钱启庸道:“那你便报去吧,本王在此等着!”
钱启庸如蒙大赦,大声下令道:“书记何在!快些造册,记录在案,形成卷宗,呈送上锋!”
钱启庸这边厢带着人马亲自去跑腿,武懿宗也不紧不慢。
倒是那些街坊邻里,全都被绑着,丢在街上,实在是吃尽了苦头。
此时女邑士已经将众人都保护起来,太平公主下令道:“松绑!”
听得二字,武懿宗突然睁眼,震喝道:“尔敢!”
金吾卫们也都铿锵拔剑,双方顿时又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李秘抬了抬手:“留着吧,这些可都是金吾卫打人的罪证,这是案发现场,不要破坏了。”
武懿宗哈哈笑了起来:“我倒是听说你破了几件案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李秘也不与他斗嘴,领着太平公主回到商铺下面坐着。
“为何一定要上报?二郎在想什么?”
太平公主凑近了李秘,压低声音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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