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温童应言,她自顾自道:“你知道安徽铜陵吗?”
“知道的。”
“那是我老家。准确地说,是我女儿八岁以前生长的地方。”
那是个重金属堆砌的城市。
早些年铜铅锌厂尚未肃清的时候,铜陵空气总是乌糟糟的,浓云按城终年不见天日。即便落雨也好像落的渣滓雨,很污浊,人在其中得活成死水里闭气的鱼。
不说孙泠念书时代。她女儿读学前班,也时常不懂课本上,所谓“尘云不染”的天空。
人说江南鱼米乡,铜陵倒像被择出去放养的。“小囡当时就常同我搅,想去外头看看呀,看看真正明净的天空。”
有句话,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许是她念得太多,没几年孙泠当真得了来上海工作的机遇,阖家迁过来,丈夫也无条件尊重她。二人在郊环置了套两室一厅,担子落去一人肩上或许很难,但均分共摊,
未来也能一眼望到头。
“上海这地方,有人住云端,有人匍匐在生活的车轮下。不努力就仿佛没资格享清福。”油然而生地,温童感慨。
“所以有时我挺想解甲归田的。”
“有多久没回去了?”
对此孙泠却莞尔没言声。
好些年头没回去了,或者,是不敢再回伤心地。干脆由着它和亡人一并沉去湖底。
人老是困囿于过去,几十年水过鸭背,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出车站路上,赵聿生同宇多田助理日语交流,确认今晚投宿的地点。
温童就紧着瞻仰窗外富士山,打开新世界大门一般。那助理原是想安排他们去御殿场,设施好些,且还有outlets供女士游逛。
谁料赵某人否了,说的什么温童只听去了笼统,但她识得“温泉”的日语发音。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众人就来到湖之酒店,一家坐落于富士山腹地之内的温泉酒店。
撇去前两天,考察行拢共余下三天,都将在观摩以fanuc为主的周边机床厂中度过。
所以三天两夜少不得。赵聿生换汤不换药地要了间吸烟房,自带庭院那种,有风吕温泉池,落地窗直对山体、河口湖的角度。
正值旅游旺季,接待很难帮他们一斩齐地凑到同层。赵聿生说不打紧,话还没完目光溜到边上温童。
后者怵得心脏寒噤,忙拉孙泠垫背,“我和孙姐住。”
大喘气的人冲她无辜一笑,回头又向接待,“尽量男女士各归一层就好。”
终究敲定下来。
温孙二人住在三层,而赵聿生所在的五层,是但凡去做spa就必须途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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