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又来,斜吹进车中,段绪言抬袖挡着,将雨都接在衣袍上。
这副身子比起一年前高大不少,宽肩支起衣型,腰线又收得紧,勾出弧度的肌肉皆被藏在冬日的厚袍之下,再加之段绪言本就生得好,旁人看着,只会因他这身宦官服惋惜片刻。
阮青洲倒不太留意这副皮相,看向他时,目光只自内侍袍服上轻掠而过。
阮青洲说:“下回出宫还是换身便服为好,宫中衣袍太过惹眼。”
段绪言垂眸看着自己这一身。
“殿下说的是,待奴才领了这月俸银,便去备一套。”
话落,只听车外脚步轻响,再又有人跨上车来,将车帘挑起道小缝。尉升自缝隙处露了脸,说道:“殿下,管事不是同一人。”
阮青洲说:“将此事报给赵成业,让他寻人。”
“是。”尉升应着,就要提绳赶车,又听帘里传来一声。
“今日先不回宫,去一趟坊市。”
——
雨未停,车外打起把伞,阮青洲挑帘而出,挪至伞下,便先跨步进了家布庄。
见来人气度不凡,衣着楚楚,掌柜自是予以优待,挑来的都是上好的布料,阮青洲随手选了几件,便将段绪言留在布庄更衣。
此时茶过半盏,阮青洲已移至对面的茶楼休憩,二楼视野还算开阔,恰能借窗看到布庄。尉升就靠在窗边盯着人,笠帽未揭,半身都被斜雨淋湿。
阮青洲看他一眼,问:“在想什么?”
尉升确实心不在焉,视线虽还停在布庄门边,神思却早已游到了别处。
“属下在想昨夜路遇钱侍郎一事,还有就是……”尉升顺手抹了身上雨水,转头小声道,“殿下方才特意交代赵同知,不必将今日之事告知内阁,是在怀疑内阁?可谢国公……”
谢国公便是现任内阁首辅谢存弈,身兼太师、太傅、太保三位,是朝中正一品大官,后被封为国公,阮青洲入主东宫后便是谢存弈在旁辅弼,因而对于阮青洲怀疑内阁的举动,尉升会觉得有些不解。
阮青洲自桌面上推过一方帕子,道:“我相信谢国公,但不能相信内阁。”
尉升双手接过,这才抹起脸来,阮青洲便专心斟茶,道:“昨日心绪烦乱,直至夜里我才想到,缉查章炳一事,先是由内阁做的决定,再知会锦衣卫抓捕,东宫才是最后知晓的,若章炳能在锦衣卫赶到前着手准备出逃,便证明在锦衣卫收到消息之前,就已走漏了风声,所以对于内阁,我不能不疑。”
尉升犹疑着往窗外眺了一眼:“那严九伶还可信吗?”
阮青洲说:“只能说东宫暂且能信,但严九伶与刘客从之间的关系不会那么简单,还需试探,今日之事他既然知晓不少内情,还是留在身侧较为妥当。”
尉升点头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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