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沈知弈,我想去蜀中看看。
她想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也想看一看,那个生于蜀中的自己。
沈知弈说好。
但他们明知此生很有可能不再有机会踏足蜀中半步。那个雪花无声飘落的晚上,宋吟秋在灯下坐了很久。她在风雪中等一个夜归之人,蘸墨的笔尖数次徘徊,却终究不知归所。墨色在宣纸上晕染,她欲问归期,却未有归期。
烛影摇晃,拉出狭长的光影。她提笔未落,忽地被火光晃迷了眼。
她抬头仓皇望向门口满身风雪的沈知弈,对方神色怔愣,扶着门框不知所措。
那么何当共剪西窗烛呢?
她怔怔地想,泪水终究未曾落下。
她也曾听过巴山夜雨,十多年前不谙世事的女孩尚不知何为愁倦。她只依稀记起淅淅沥沥的雨季,风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她很期望这样阴雨不用下地的日子能再长一些。只可惜雨幕总是在深夜,白昼总是枯燥而漫长。
连闲愁都称不上。
那些漫长而曾丢失的岁月,一言以蔽之,或许不过是发生在蜀中的大梦一场。
使者携了战报,一并带回京城请皇上过目。
皇帝一方面龙颜大悦,但不出宋吟秋所料,一面又忌惮起宋吟秋来。
使者的文报上呈到御书房时,吴羽权恰巧便在此与皇帝议事。他低头,余光悄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一时间不知这报上内容是好是坏,约莫寻常的请安折子断然不会让皇上的脸色游移不定。
“你拿去看看。”半晌,皇帝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他。
吴羽权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他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呢?早寻个由头退下了。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后悔药可吃,吴羽权上前几步,双手捧起了使者的呈报,起初还稍有喜悦之色,越到后来,却也惊疑起来。
北疆现在主事的人是谁来着?
不会是那个废物得远近闻名的与王世子吧?
那么既然废物得远近闻名,在天子眼皮子以外做了好事立了功,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吴羽权好一会儿憋不出一个字来。他再次抬眼偷瞧皇帝的神色,却见他此时再度恢复了常有的沉默而威严的气度,叫人瞧不出半点差池。
“你以为如何?”
吴羽权心一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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