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如蒙大赦,抹着汗忙不迭跑出去,不一会儿端来椅子,在张桂的眼色中退出去了。
“豫王,”皇帝上半身微倾,他的声音将豫王的目光吸引过来,“可还认得朕?”
豫王眯起本就小的眼睛,盯着皇帝看了片刻,兀地笑道:“黄色……黄的,父皇!”
“朕并非先帝。”皇帝叹了口气,还欲说什么,却见豫王的眼珠已经转到别处去了。
他按着眉心,对张桂挥手道:“你也下去。”
张桂行了礼,悄无声息地退了。
御书房中顿时只剩下皇帝与豫王两人。房中落针可闻,二人都坐在属于自己的座椅上,却一高一低,俯视者突就失了兴趣。
他以为看到曾经的对手落魄,自己会高兴,再不济宽心才是。
原来皇家的手足之情便是,直到一方跌入泥潭方才显出几分残存的温度来。
“近来在府上,过得可好?例银都按时发了,下人们都还安分吧?”皇帝也不再纠结豫王对他的身份认知问题,只做出一副嘘寒问暖的关怀样。
“嘻嘻。”豫王意味不明地傻笑道。
皇帝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目光浑浊,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也不再勉强。他居高临下,良久又叹了一口气。
“六弟,”他最终道,声音里有微不足道的苦涩,“是朕对不起你。”
未等豫王做出任何反应,皇帝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无情面孔,他冷声道:“但这也是你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不是么?”
他顿了顿,又道:“你当年……算了,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豫王像是没听懂,仍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抓什么。
这对话实在是牛头不对马嘴。君臣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皇帝率先受不了了,他唤道:“张桂。”
张桂便从偏门进来了。
“你让人带他回去,”他颇为糟心地道,“这个月豫王府的例银按双倍发,从太医院里挑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到府上去,看看这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总是拖着不好。”
张桂领了命欲下去,却又听皇上道。
“等等,”皇帝又想起什么,“差个人去给户部那边说,那宋吟秋要的银子……多给她二成。”
“是,”张桂回复完皇帝,招呼两个人来扶豫王,“豫王殿下,请吧。”
他一路将豫王送出御书房,到马车边上,见豫王府的太监李顺站在车边候着,免不了招呼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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