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秋搭上她的手。难得的晴天,她踩着脚下的石阶一路进门,流莺跟在她身后小步跑着。
“殿下?为何这样急?”
她不知道。
可能只是不想再穿这身华丽的衣装,她不想在看见那个人时仍带着一身地位与权重,戴着根本不属于她的假面。
那不过是他们都不想面对的枷锁。
然而发辫上的坠子随着步伐在风中轻晃,它们自由地相撞,就好似京城里闺阁女儿戴着规束行动的步摇,仍一派天真烂漫的作态,在后院花园里搭了秋千,起落间珠翠叮当作响,银铃般的笑声与墙外行人相呼应,从此许下初春的约定。
她的归家有了期许。
然而她穿过又一道庭院,却见满树银白染了星星点点的艳,雪幕遮掩里,那个未曾预想会突然闯进她生命中的人立于树下,枝头缀着茶水中曾经浮现的颜色。
她忽地放慢了脚步。
沈知弈听到皮靴踩碎积雪的声音,他伸手接住一朵飘落的梅花,转头看了宋吟秋半晌,忽地打破了雪落的沉默:
“殿下。”
他没了后文,宋吟秋却知晓他欲说什么。他的声音轻得仿若生怕惊扰了树梢的积雪,来年春天徒添些话语解冻的回忆。其实他本不必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而已,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懂得的生存法则。
“嗯。”
“一年了。”
大抵是因为还病着,宋吟秋想,他的声音有些模糊。
或许记忆与当下,总有一个是不真实的吧?
此时距大夏皇帝夜宴群臣、木弦惊举荐沈知弈,恰好一年的时间。
一年前的宋吟秋并不知晓,她会在即将到来的一年里远调北疆,在这个距离京城数千里远、距离她真正的故乡或许更远的地方,兴改革、治时疫、卫山河。
沈知弈同样不曾想会与她再度重逢,其实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不过是追随她而已。
他伸手将掌心梅花递给宋吟秋。宋吟秋走上前来,接住了那一朵春日的昭示。
他们的指尖在那一瞬间相碰,而那一朵坠下枝头的梅花便是证人。
他们有着无法诉诸于口的关系。
红梅开在深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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