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明明这口气憋了这么长时间,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哄好的,一直到下课都鼓着一张脸,看见陆野时也没亲亲热热地扑上去打招呼,反而哼了一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哎哟,真生气啦。”陆野已经从齐燕白那听完了前因后果,见状笑着摸了一把陆明明的脑袋,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小叔知道错了,不该骗你——要不你惩罚我一下,消消气怎么样?”
“不要转移话题!”陆明明气愤地说:“我真的很生气。”
“嗯,我知道,我在很认真地道歉。”陆野说着干脆蹲下身,半跪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该那么随便地欺骗你,让你难过——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所以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怪我。”陆明明还没说话,齐燕白就突然插嘴道:“要不是我——”
齐燕白想说要不是他把陆野关起来,陆野早就能跟陆明明说清楚了,但这个原因实在有点少儿不宜,于是他含糊了一下,轻声对陆明明说:“总之……是老师的原因,他不是故意骗你这么久的。”
“这有什么。”陆野当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闻言扑哧一乐,说道:“错还分什么你的我的,还不都一样。”
陆明明本来也只是闹脾气而已,看见他们俩这么争先恐后的承认错误,自己反而先不好意思起来,闻言抿着唇揪了一下裙子上的小亮片,没有说话。
“为了表示补偿,一会儿你可以去街对面随便买零食,买多少都可以,我给你报销。”陆野道完了歉,又开始哄孩子,跟陆明明打着商量说:“这样行不行,算不算有诚意?”
培训中心对街有个集中式零食店,里面有家室内摊位,都是专供小孩儿的,里面甜品饮料什么都有,几乎从早到晚向外散发着焦糖和奶油的甜香味儿。
陆明明被齐燕白哄了一个多小时,又冷不丁被打了这么大一个糖衣炮弹,心理防线登时开始摇摇欲坠,随时有投敌的风险。
“那……”陆明明已经开始动摇,但又不想那么快投降,于是硬着脖子说:“那你补偿完了,不许告诉我妈妈。”
“好的。”陆野抿着唇,强自憋着笑,做出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从兜里摸出两百块钱递给陆明明,说道:“随便买,我保证保守秘密。”
学校附近的小店里挤满了下课来买零食的孩子,陆野不愿意进去跟一群孩子挤来挤去,干脆就站在店门口的马路边,目送着陆明明的粉色小头花在人群里起起伏伏,若隐若现。
齐燕白站在他身边陪他,隔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豆丁看了一会儿陆明明的背影,半晌突然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也不怪孩子生气。”
陆野侧头看了他一眼。
“她都做好了要跟你告别的准备,但又突然知道这是假的,难免觉得被戏弄。”齐燕白说:“等一会儿缓过来就好了。”
齐燕白很明白陆明明现在的心情——接受不想面对的现实本来就很难,结果在好不容易经历了痛苦和纠结,最后终于说服自己之后,又发现一切是假的,那之前那些自我对抗的痛苦就很容易演变成愤怒,气势汹汹地烧往始作俑者。
陆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习惯性地想点,但咬住烟嘴时又突然想起这是公共场所,附近又都是孩子,于是又收起了打火机,只把烟夹在了指间。
“你当时也这么想?”陆野笑着问。
“我吗?我不是。”齐燕白垂下眼,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抿着唇轻轻笑了笑,说道:“我当时虽然也生气,但还是高兴更多。”
愤怒大多都是一瞬间的事,过了那个锚点之后再回忆,很多情绪都会变得柔和许多,齐燕白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那种恨不得咬下陆野一块肉的感觉,只记得那种庆幸。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整个大脑都变得一片空白,浑身脱力,手脚发软,那种失而复得的轻松就如温泉的泉眼一般,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心口涌出来,营造出一种近乎梦幻的幸福感。
他的多巴胺在那一瞬间几乎分泌到了极致,对那时候的齐燕白来说,只要陆野不收回他的快乐,他好像什么都能付出。
“我当时太庆幸了,你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齐燕白实话实说:“其实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你当时如果让我去死,说不定我都愿意。”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还要留着你可持续发展呢。”陆野开了句玩笑,然后笑了笑,轻轻碰了下齐燕白的手:“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当时发现被骗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陆野问。
这两天过得太舒服,齐燕白几乎本能,但陆野的问题就像是最后一扇门的钥匙,顷刻间打开了那些他本能逃避的一切。
那天的恐惧和绝望一股脑地重新涌现回来,齐燕白唇角的笑意微僵,情绪一瞬间低落下去,几乎又要被那种感受压垮了。
“我感觉天都塌了。”齐燕白说:“我当时有一瞬间特别恨你……觉得你背叛了我,也怀疑你对我的好是不是都是假的。”
“但恨完了,又觉得不怪你,是我先犯错的。”齐燕白叹了口气,说道:“总之又绝望又难受,交织在一起……非常混乱。”
“我发现你骗我的时候也是这个感觉。”陆野说:“天崩地裂,怀疑人生,一瞬间感觉什么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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