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又问了几个问题,确保陈宝祥这边,是真想捞人,而不是下套。
陈宝祥拍着胸脯保证:“三天之内,肯定把钱凑齐,辛苦二位,高抬贵手,给我那朋友一条活路。”
司爷吃得满脸流汗,嘴里骂骂咧咧:“狗日的日本鬼子,嘴上说得好听,天天说涨工钱,也没个动静。当年跟着韩长官的行刑队,虽然干的是脏活累活,天天跑法场砍人头,可是赚钱也多对吧?”
冯爷陪着笑脸:“那是那是,当年司爷是行刑队头一把快刀。听说那些罪犯家属为了自家人少受罪,都到行刑队打点,在法场上请司爷亲自动手。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刀刃上不沾一丝血滴。”
“那是一定的,换个生瓜蛋子行刑,一刀下去,砍不到脖子上,直接砍到肩膀,疼得犯人跳起来,带着刀满城跑,呵呵呵呵……”
平大娘冷笑:“是啊,杀人是手艺,救人是江湖。杀人的是面子,救人的是里子。济南城内,真正敢杀人也敢救人的,只有咱两个了。
司爷放下筷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子:“小日本抢了中国人这么多钱,都他妈的自己窝起来,拿着咱中国人当牛做马。老子也是干够了,等南方军杀回来,要小日本好看!”
冯爷向陈宝祥使了个眼色,右手拇指、食指搓了两下。
陈宝祥明白,从柜台抽屉里数出二十个大洋,一分为二,双手捧给司爷和平大娘。
“感谢二位,这是一点茶钱,请笑纳。”
两人把钱装起来,连个谢字都不说,起身出门。
到了门外,平大娘回头,眼神冷漠,盯着陈宝祥:“这次,我们是卖冯爷一个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刚刚说了,我们先学会杀人,后学会救人。如果你嘴不严实、做人不讲信用,那就对不住了,凤九大卸八块,烧熟了送回来,等着吃烤猪吧!”
陈宝祥只能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明白,平大娘,我陈宝祥是个男人,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送走了这两个凶神恶煞,陈宝祥邀请冯爷进来,先收拾了桌子,然后沏茶。
“陈老板,别怪我说话难听,捞人这件事,大家都担着风险。你刚刚看见了,司爷和平大娘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在牢里弄死个人,跟踩死个蚂蚱差不多。”
“是是是,冯爷,我保证做到,十根金条三天内送到铭新池。”
经过了这番折腾,冯爷的气也消了。
“陈老板,我昨天晚上见到修夫人,她对你送去的把子肉赞不绝口。你还别说,咱济南城内外大大小小这么多卖把子肉的,能跟你陈家把子肉相提并论的,只有张家——张家也不行!”
陈宝祥内心受到触动,修夫人当面夸奖,背后称赞,真是他在美食上的知音。
更为难得的是,修夫人外表华贵,仪态端庄,秀外慧中,举止不俗。
被这样一位北平来的出众丽人赞美,尤其值得高兴。
“陈老板,我说的鲁菜盛宴那件事,刚刚放出风去,高都司巷黄家就蠢蠢欲动。黄二少找过我两趟,我直接推到你身上。这家伙,为了撑起黄家的门面,真肯下功夫。”
陈宝祥脑海中浮现着修夫人的倩影,稍微有些走神,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陈老板,鲁菜盛宴这事,咱是无利不起早,凭什么费力巴拉地搭台,让黄家唱戏?按我的意思,你来牵头,让田先生那边的金主出钱,我出地方,咱大家合力办了,以后形成规矩,每年都办,每年评选‘鲁菜至尊’,哈哈哈哈,这钱就哗哗地进账,岂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说到底,冯爷是想空手套白狼。
他只是出个点子,就想名利双收,也有点过分了。
“我去找田先生问问。”
“问什么啊,他一个外地人,鲁菜是咱济南人的事,外地人老老实实交钱,咱带他一起玩,不就行了?在我眼里,外地人都是棒槌,想在济南插旗,他得老老实实上供,你说呢?”
陈宝祥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习惯了被人践踏,只知道缩着脖子做人,被人欺负,也不敢找回面子来。
当下,如果不是泺口灭门案,他心里那点血性,也激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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