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点头:“这年头,人命贱如草,别说是他了,就连那些日本人的头头,说死也都死了。反正咱也管不着,人不是咱杀的。”
柳月娥被逗笑了:“你这是说的啥话?咱能惹得起毕大爷?”
陈宝祥说到冯爷的新点子,让传文在店里帮忙,看着南来北往的客人,给冯爷当暗线。
柳月娥有些担心:“我总觉得,冯爷不像个好人,跟他混事,有点不靠谱,会不会有麻烦?”
“那能有啥麻烦?传文大了,也该闯荡闯荡。我觉得老大能行,眼睛管事,说话也能跟上趟。”
柳月娥点点头,三个孩子在他们跟前长大,谁什么脾气秉性,都一清二楚。
传文内敛低调,跟他的名字一模一样,做些动脑子、动嘴、动笔的活,也不屈才。
三个孩子起床,闻见草包的香气,来不及洗脸,先来吃包子。
秀儿拿起一个包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陈宝祥:“爹呀,我就怕你回不来了呢!那些人夜叉恶鬼一样,把你抓走了,真是不讲理。”
传武满不在乎,一口咽下去一个包子:“秀儿,说什么呢?爹现在是济南地界上有名有号的人物,连鬼子都得借咱家地方举办宴会。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咱爹是有本事的人,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夜叉恶鬼算个屁啊,咱爹是钟馗,专吃小鬼!”
陈宝祥随手给传武一个脖溜子:“说话就好好说话,别上来就带口头语,跟个街痞子一样。”
“爹,这算什么口头语?地窝子那些工友说了,有些人满口里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都是些衣冠禽兽。咱当力工的,就得有一说一,直来直去,团结联合,为自己争利益。”
传文笑着摇头:“弟弟,做事可以这样做,但平时不能把这些挂在嘴边上,容易招祸。你呀,只听其一,不听其二,人家夜校工友都说了,偷着说,偷着讲,但不能拉开嗓门吆喝,记住了没?”
“哈哈哈哈,大哥,我当然知道,这是秘密,不能在大路上说。这是在家里,说给爹娘听,当然没问题,对吧?”
陈宝祥摸了摸传武的头,低声纠正:“隔墙有耳,事事当心,大路上说话,看着四周没人,保不准草丛里有人偷听呢!”
一家人吃完包子,陈宝祥又安排传文做事。
传文心思缜密,只听了一遍,就完全明白陈宝祥的意思。
“爹,我懂了,一边在店里干活,一边耳目灵便,多看少说,多听心记。您放心,我已经大了,懂得分寸。”
陈宝祥先去北屋补觉,睡到午饭前才起来。
他站在院子里,向四周仔细观望。
原先人影绰绰的地方,现在风平浪静,连只鸽子都看不到了。
“看来,这一战是毕恭、毕敬失败了?”
毕恭说过,所有金子都将运往关外。如今,一切皆为画饼。
陈宝祥绝对不为毕恭可惜,当时,就在米饭铺里,毕恭审讯被捕的穆先生,一出手就几乎撕烂了穆先生的脸。
如果不是阿飞开枪,帮助穆先生自我了断,恐怕那场审讯会更血腥,更残暴。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毕敬不肯善罢甘休,就算把济南城翻过来,也得抓到凶手。
“更大的风暴,在后面呢!”
陈宝祥抬头看着院里的那棵参天白杨,刚刚返青的叶子在北风里飒飒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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