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吴玠委托胡知县做媒,可把胡知县愁坏了,本想拖延时间再见机行事,可这吴玠是赖着不走死缠烂打,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白村提亲。见着了白夫人,说明来意,和预料的一样,被白夫人毫不留情地数落了一顿:
“胡大人也是糊涂了,这媒你也敢做,要是我家白富在,不把你羞辱进地缝才怪呢。这吴都监在莲花寺见了,一看就是个风流情种,我白家虽不是达官显贵,但起码在华阴也是有头有脸的主,就这一个独苗女儿,总不能送给人家做小妾。别说一个小小都监,不瞒大人说,在京城都尉府都曾来提亲,就是不愿为妾才假托家中已经有主回乡避开。小女确实老大不小了,理应找个合适人家,做父母的都在着急。我们其实也不希望女儿嫁进豪门旺族,只想在本地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主,人对缘就好,至于吴都监这里是绝无可能的!”
“这个本县自然清楚,白夫人所言极是,我本无意前来,也深知此举欠妥,但碍于人情世故,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吴都监尚未返回,仍在县衙等待答复,本县着实感到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敢问夫人是否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计策呢?”胡知县此刻真是有些束手无策了。
“亏您还是堂堂一县之长,难道会被这点小事难倒不成?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都监罢了,又怎能奈何得了您!想必大人是顾及自己的颜面,不愿轻易割舍罢了。其实,这件事情并不难解决。”白夫人显然心中已有定计,自信满满地说道:“您回去后只需这般告知于他,就说我家老爷尚在京城,女儿的婚姻大事岂能视同儿戏,必须由他亲自归来做主。如此拖延半年有余,届时他或许早已另觅良配,这桩事情自然也就被淡忘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举两得?既巧妙地回绝了他,又保全了双方的脸面。”
“看来也只有这般操作了”胡知县告别白夫人,回到县衙就这般与吴玠说了,总算把他打发回去,此话按下不表。
却说史进一行人离开华阴县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史家庄。他们先是来到了祖坟前,准备进行祭拜仪式。
当他们看到祖坟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动之情。尤其是史进注意到,父亲的坟头还挂着纸捻,显然是今年清明新挂上去的。这让他确定,一定是二叔他们来扫过墓了。
说起这二叔史崇文,乃是史进父亲的堂弟,在族中算是比较亲近的关系。然而,早年因为争夺里正一职,两人之间产生了不小的嫌隙,此后交往便逐渐减少。
二叔膝下育有二子,长子史斌与史进同龄。这史斌自幼顽皮捣蛋,对读书识字毫无兴趣,反倒热衷于练武,以锻炼自己的筋骨。由于与史进志趣相投,两人走动颇为频繁。也正因如此,史斌没少遭受父亲的打骂。而当史进决定出走拜师学艺之时,史斌竟也效仿他离家出走,自此之后音信全无。自那时起,登上少华山的史进也曾四处打听史斌的下落,但始终未能获得任何消息。
相比之下,小儿子史志平则要乖巧许多,因此更受二叔喜爱。
胡知县告诉过史进,说自他投奔梁山后,原家中土地都由官府没收了,再转卖给了他二叔,想重建家园要自己去和二叔商议了。所以祭拜完祖坟,史进一行人就去找二叔史崇文。二叔家住史家庄西头,史进家在东头,中间有一里地距离。还没到二叔家,早有好事的庄客报告了二叔。
二叔目下是乡里正了,家业比当年史进家还大,自然有许多人跟随拍马溜须。听说史进回来了,先是吃了一惊!也不知道史进意图,来者不善,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出来看个究竟,果然不假,问清原由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只得把这一行人先安顿下来,马上吩咐下去置办酒席为史进接风。
史进突然回来,史崇文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当初花了不少心思才买下史进家的田地难不成就要拱手让回去?自史进离家出走他就惦记上了这片土地,一直没有好办法。后来史进上少华山当起了山大王,少华山近在眼前,他哪有胆下手,只好忍着。直到史进投奔了水泊梁山,他才敢谋划。他想这一去十万八千里,肯定是没有后顾之忧了。为了明面上不被人闲话,重金打通知县胡加礼的关节,以官府名义先没收,再以极低的价格收买过来,做得是滴水不漏。
一时之间史崇文也想不起什么万全之策,虽然地产是买的,其实与抢的没有多少区别,明眼人都清楚,如果不接纳史进,也怕被乡间邻里笑话,再说史进是只惹不起的大虫,万一来了性子,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连日好酒好饭款待,小心翼翼伺候。一面借机试探摸清史进意图,一面差人去华州槐树坡把儿子史志平叫回来商议。
这槐树坡因周边整片槐树林得名,位于华州城西约莫十里地,虽只是个小去处,但繁华之极,其中有大小店铺客栈酒楼四五十家,吃喝玩乐嫖赌一应俱全,有钱人家公子哥们都喜欢来这里找乐,一是离城有点距离,环境清幽,二是设施功能齐全,想什么有什么比较方便,在这里的商家生意都十分不错。两年前偶然机会史崇文通过一个远房表亲关系花五百两白银盘下了醉仙楼,交给史志平打理。
这醉仙楼是槐树坡最大的酒楼,生意自然最好;加上这个远房表亲是华州巡检,有权有势,有他罩着,生意更是顺风顺水,这两年也赚了不少。遗憾的是好景不长,这巡检因贪赃枉法被革职查办了,来了个新巡检又盯上了醉仙楼这块肥肉,不断派人来骚扰,史志平无奈,只能不断找关系疏通,钱财花了不少,奈何人家势大胃口大,怎么也摆不平,便有心把酒楼转出去。买酒楼可不是小事,一般人家根本没有这个财力,能买得起的人屈指可数;即使有这个财力的人没有背景也断断不敢买的。新巡检李登高的三个外甥想要,但他们根本不想出钱,依仗舅舅的势力不断来捣乱,搞得史志平是毫无办法。连日是茶不思饭不香,坐立不宁。正在这时,得知史进回来了,便急匆匆赶回家与父亲计议。
史志平回到家见过父亲后,得知父亲正在为怎么安置史进发愁,马上想到了醉仙楼,顿时有了主意,便与父亲道:
“李巡检从中作梗,眼见得醉仙楼保不住了,与其被强盗抢去,还不如做个人情给我进哥哥,都知道醉仙楼生意好,这个人情够大,进哥哥一定会记住咱们恩情,邻里乡亲的嘴也可以堵住,”
“这也是个办法,只怕你进哥不要。”史崇文还是担心。
“我进哥又不会种地,还给他土地他也管不好,咱们损失大还让他给糟蹋了。给他个酒楼他一定喜欢,这酒楼是花大价钱买的,进哥哥是山大王出身,不义之财有的是,他还会白要咱的?搞得好还可以多少回点本钱;进哥武功盖世,威名华州谁不知晓,酒楼在他手里,巡检虽有权势,怕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惹毛了他一激动说不定还给我们报仇雪恨呢!万一经营不下去也不是我们的事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嘛!”史志平是信心满满,一点也不担心。
“也罢,如今也只有这般了,你进哥这里还是你去说,你们年轻人容易沟通。”史崇文点头了,史志平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史进,兄弟俩寒暄客套就不提了,说了酒楼的事,史进果然很开心,次日就迫不及待地跟史志平去华州槐树坡看酒楼。
槐树坡果然是名副其实啊!它就静静地矗立在官道旁边大约半里路的地方,整个低矮的山坡都被槐树所覆盖着。尽管现在已经到了盛夏时分,但仍然可以看到一些零星绽放的槐花点缀其间。当人们走进这片槐树林时,那股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花香会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愉悦。
这里的店铺和门面沿着山坡依次排列开来,虽然没有高大宏伟的楼房建筑,但依然呈现出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无论是简陋的木屋还是茅草搭建的小屋,都有着独特的韵味和风情。醉仙楼并不在主街道上,而是位于街西头的一条小道尽头。顺着这条小道走进去,会来到一个小山岙。在山岙中,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潺潺流淌而出,顺着山势流转而过,拐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展现出一个宽阔的车马场。在靠近后山的位置,有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格外引人注目,这就是醉仙楼的主楼。而在主楼的两侧,则依山而建了许多小巧别致的木屋和茅舍,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史进看到这样的美景,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之中。他被这里宁静祥和的氛围所吸引,陶醉在大自然的美好之中。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理想的隐居之地,让人远离尘嚣,享受宁静与自由。史进暗自庆幸能够发现这样一个绝佳的所在,他决定要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尽情感受这里的一切。
“兄弟肯把这么好去处想让,足见情分至深,只是愚兄走的匆忙,手头并不宽裕,不知要多少银两?”
史进果然提起银两,史志平清楚这笔买卖成了,心中大喜,假装客气道;“哥哥说那里话,喜欢就好,还谈什么银两。哥哥不会种地小弟是知道的,给你地你也管不好,这酒楼给你一定好使,哥哥是江湖上人,江湖高朋满座,有这个地方,以后一定风生水起。”
"兄弟想得周到,愚兄确实不会经营土地。可这酒楼是兄弟花钱买来的,愚兄总不能白拿,即使给不足本钱,多少总要意思一下,不然愚兄是受之有愧啊!”
“哥哥见外了,这酒楼当初盘下来才花了区区五百两,也经营两年了,本钱早回来了。”
“这么好去处,五百两确实不多。”史进看着这么爽气的兄弟,自然也坦诚相告:“愚兄这些年在外面整天打打杀杀,没有安稳一日,如今有这个地方就可以安享几年清福了。只是这次是在海州匆忙动身,只带些分发的盘缠,囊中羞涩,我弟兄几个凑一凑,估摸可以凑个六百两给你,莫嫌少就好。”
史志平原本觉得能收到一些银两已经算是不错了,却万万没有料到史进竟然如此大方,一出手就是整整六百两银子!这让他喜出望外,满脸笑容藏也藏不住,嘴里还念叨着:“我本来不该收下这些钱的,但既然哥哥您坚持要给,那我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啦,多少其实都无所谓的。”兄弟二人真是默契十足啊,当下就把这件事情决定下来。
史志平事情办得如此顺遂,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立刻喜笑颜开地吩咐后厨准备几道独具风味的下酒菜,并找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陈酿美酒。看来,今天他和史进这对兄弟注定要痛痛快快地畅饮一场啦!
史志平兴高采烈地带着史进来到后院,两人眼前展现出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只见这里绿树成荫,周围环境宁静而清幽。依山而建的一座木质亭子格外引人注目,旁边还有小桥流水,潺潺流淌。
史志平叫伙计在木亭中摆放好丰盛的酒菜,兄弟两个对席落座,开始畅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史进和史志平都有了几分醉意。史进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得感叹道:“此地真是个好地方,若能在此终老,此生也无憾了。”
史志平接口道:“哥哥既有此心,何不就在此定居,也省得在外漂泊。现在这地方就归你了,等会我把地契手续文书都给你。”
史进摇摇头,无奈地叹气道:“我是有这个心思,但不知道能不能遂愿,现在世道真不好说,想安定过几天平常日子或许也不容易。”
史志平看着史进面露忧郁,便安慰道:“不知哥哥有何心事?值得这般担忧,凭哥哥江湖威望一定是生意兴隆,日后小日子保准红红火火。”
史进笑着道:“不想其它事情了,今日咱兄弟难得都开心,喝酒!”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兄弟对饮好不快活!史进哪里会知道自己刚刚离开了生死搏斗的战场,马上又要陷入到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境地之中去了。欲知后事,敬请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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