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是医生,得讲良心!”
坐在吉翔对面的医生看着像墨成规,比他油腻一些,但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有大义凌然,而是满满沮丧。
“主任,您说得对!”吉翔简单回忆了一下身份,知道自己是这位的学生、是这位手下的小医生,连忙捧场。
临床小医生,还真就适合自己规培生的身份,吉翔心里想到。
“你说,我当时咋把患者放走啊。这手术做不做都有问题,难啊。”
中年医生满脸愁容,手直哆嗦,脸色惨白。
吉翔见情况不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努力寻找记忆。
“我知道这些年医患纠纷越来越严重,可咱能做的手术还是得做啊,把患者撵走,撵去帝都,那得多花多少钱!
当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要是不做患者肯定回家等死。
我特么也不知道做好还是不做好,做了,患者可能痊愈。不做,患者至少能活几年。”
耿主任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红着眼睛和吉翔絮叨着。
似乎多说一句话心里能好受一点似的。
“老师,是您心好。”吉翔捧了一个干干巴巴的跟。
虽然知道没用,可是总不能面对面都不说话不是。
借着这个空档,他在记忆里搜索出来对话的事情。
眼前的这位是吉翔的老师,姓耿,也是这家医院泌尿外科的主任。
一个半个月前,耿主任出门诊,接了个患者。患者在几年前做过一次肾切除,现在只有一侧肾脏。
肾癌又叫懒癌,进展的很慢,尤其是早期切除,基本可以说是痊愈。
可是肾癌有一个古怪的特性——肾癌患者治疗一侧后,对侧肾脏再次发生肿瘤的可能性达到2-4%。
也就是说,每100个肾癌病人中,有2-4人可能是双肾癌。
这名患者的运气的确不太好,一切切除后另外一侧肾脏也发现了占位性病变,并且考虑恶性。
单侧肾,没法再全切了,耿主任建议患者去帝都看看。
说是看看,其实就是撵患者走,暗地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们这治不了,麻烦您换个地儿。
患者看着和正常人差不多,可搞临床的都知道麻烦在哪。即便不是医生,只要有生活常识也都清楚。
手术的风险太大,只剩下一个肾,这么金贵,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谁敢乱动。
可临床有百分之百的事儿么?
冒着杀头的风险,却没什么回报,类似的“傻”事儿的确很少有人做。
患者家属得知具体情况后失声痛哭,拉着耿主任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患者做完手术说不上是壮劳力了,但有人在,家就算是完整的。人要是走了,家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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