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君脸色不是很好看,没空理会,他大踏步往前走,把喧嚣人声全甩在了耳后。
他行事不留证据,要紧的东西从不存在所谓密室,只记在自己的脑海中,书房里,只有那一副画,和一些不算太要紧的矿上的票据。
书房里果然如仆从所说,被翻得一片狼藉,像打了败仗。做客的似乎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蟊贼,到处翻翻看看,最后却只带走了明面上值钱的玉石,墙上的说话似乎是被嫌弃碍事,被拿下又被抛在了地上。
画……
裴临阴着脸,目光扫向神龛,果然见木匣也被人翻了出来。
不识货的小蟊贼像是看了一眼,没瞧上,又把她的画像塞回了匣中。
画还在。
裴焕君原本剧烈起伏着的胸口平复下来,他摆摆手,把其他人都屏退了,然后关上门窗,展开画轴,一点一点将绢纸上的褶皱的痕迹抚平。
没有落款,没有名姓。
因为属于郜国公主存在过的痕迹,早就被上位者抹除了。
她诞育的子女,被赐死的赐死,被流放的流放,当然,流放也只是缓刑,没有谁活到了流放之地的。她华贵的衣裙,精心布置的宅院,更是因为受所谓巫蛊牵连,被烧得干干净净。
在她还没死,还被圈禁着的时候,长安城就已经没有敢提起“郜国”二字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隐匿得无影无踪。
她的“死”,比她真正身故更早。
而这幅画,是裴焕君离开长安之后,凭借记忆画出来的。
此时此刻,他跽坐在冰冷的砖地上,合上眼,掩去了眸间所有的晦暗之色,再抬眼时,望向画中女子的眼神便只剩下了狂热。
裴焕君长叩首,喃喃道:“让殿下受惊了。”
他抬起头,复又自语道:“贼人……怎么就直奔这里了?”
迷离的狂热很快就从他的眼神中被剥离殆尽,他极度冷静地站起身,收卷好画轴后,朝门外走去。
“去,将府中各处把守好,不许人再出入。”
——
医馆。
姜锦的声音无波无澜,可惜裴临听来,是什么意味就不得而知了。
没必要继续的……错误。
不过,姜锦轻声讲话,倒也没有任何的情绪上的原因,单纯是声音大了,扯着伤口痛。
说话的功夫,她又抽冷子嘶了一声。
这金疮药管用是管用,就是真疼,呼吸都疼。姜锦舔着后槽牙,挑起一边眉梢,斜乜了裴临一眼。
真是时运不济……也不知,是遇到他就倒霉,还是倒霉才遇上他。
而裴临轻垂眼睫,对于自己心绪骤然的波动亦是有些意外。
其实比起姜锦那夜雨中决裂时说的狠话,今日这轻飘飘的两句算什么呢?
不过,若让他来选,他宁可听她细数往日寒心,听她高声斥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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