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慢条斯理的将衣袖抚平,头都不抬便说:“这两年我公务忙,没顾得上府里,也没什么能让我顾的,倒是这么一松懈,是不是叫母亲误会了什么?”
孙氏神色一凛,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母亲不明白?”
他笑着反问。
顾微凉忽然抬眸看过来,那双同孙氏年轻时有几分相像的眼睛里泛着冷意,像是一滩能吃人的死水,这眼神从前孙氏也见过一次…
是顾微凉当上大官之后第一次回永安县,亲自将永安县的知县老爷带走,那次顾微凉就是这么冷冷瞧着面前的孙氏,只说了一句话。
“他回不来了。”
最后,知县老爷果然没回来。后来孙氏听人说他死了,死状凄惨,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方。
小县城的人纷纷议论,这知县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仇家才被谋杀了。
可孙氏知晓,当初顾微凉的最后一个养父,那个穷困潦倒的教书先生李束,正是因县衙草芥人命,被污蔑死的。
那是顾微凉被李束领回家的第一日,李束便死了。
知县死后没多久,孙氏上京城来,虽是害怕,但到底放不下京城的荣华富贵,便拿着这事明里暗里威胁过顾微凉,他一个朝廷大官,后宅多养两个人不是大事,可若是被人发现手上有一条不清不白的人命…
“母亲在想什么?”
他淡淡一句,将孙氏的思绪拉回来。
只见孙氏白了脸色:“你、你就不怕我告诉周沅,那种富贵人家的小姑娘,要是知道了定躲的远远的。”
“母亲想让她知道什么,我杀了个畜牲?”
他话里带着笑意,听的孙氏毛骨悚然。
顾微凉薄唇一弯,直直对上孙氏那双发颤的眸子:“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你在府里,你还真当自己是我母亲?”
孙氏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没怎么管过顾微凉,但好歹在他还小的时候,家里也是给过几口吃的,给过一间落脚的地儿…
十月怀胎,怎么能说不是母亲?
可惜孙氏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许是自己也觉得心虚。
顾微凉拍了拍衣袍起身,话里带着几分讥讽:“留你和顾俪在府里,不过是想让顾家后宅有个女人,看着像个家罢了。若是再敢打周沅的主意,在她面前多一句嘴,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回县城,投靠你那个跟宝似的儿子!”
孙氏脚下一软,扶住桌角才堪堪站稳。这么多年看惯了顾微凉温和的举止,再加上他从来都客客气气的喊着母亲,确实让孙氏一时竟忘了。
忘了当初村里那算命的道士说过,这孩子是个丧家星的命,克父克母还克财运,若是养大了,便是匹狼。
顾微凉冷眼瞧着,朝外头吩咐道:“郑凛,去将三姑娘放出来。”
孙氏颤颤巍巍的抖着腿走出去,可在迈过门槛之前,她生生顿住脚,却没回头,哭着道:“当初若不是你,你爹的腿就不会摔断,你、都是你欠我们的,你该还啊!”
可顾大全分明是自己修房顶的时候从梁上摔下来的,当年不过六岁的顾微凉,因为道士一句丧家星的命,便成了顾家发生的所有祸事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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