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笑几声,却实再体力不支,加上身上满处的伤口巨痛,何成灼忍不住咳嗽起来。
当年的事,可不仅是这一件,可皆是何呈奕不愿去回想的,他面上保持平静,可握着长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浮露青筋。
“你们都瞧不起我,连父皇亦是,”间咳几声,那何成灼又缓缓抬眼,齿间血色越发明显,“我的生母出身份微,是个宫女,父皇一夜醉酒这才有了我。众皇子之中,最不受待见就是我,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们瞧瞧,最后当上皇帝的,是我!”
“你将它夺了又如何,何呈奕,你还要谢谢我,若不是我上位之后将咱们那些兄弟杀了个干净,你以为你这皇位也能做得安稳吗?”
“果真是贱妇所生,无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尤显下作。”何呈奕下巴微仰,用以睥睨天下的姿态望着他,深知何成灼自小最在意的便是他的出身。
少时便因为他生母的出身多受羞辱。
“你以为,旁人瞧不起的仅仅是你生母的身份吗?其实是因为你那母亲为了上位不惜用着卑劣无耻的手段爬上父皇的龙床罢了。”
“你母亲做人下贱,你更是。”
“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哂笑,尤可见,何成灼在强撑,他母亲的身份的确是他不能触的软角,“她出身低微,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要比旁人多使些手段,这又有什么错!胜者为王,你要知道这个道理!”
“何呈奕,你自命不凡,当初我从流民堆里挑了个孤女赐给你为妻你不也得接着?她的出身甚至连我的生母都不如,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她做人,却远不如你的生母下贱。”杀人必先诛心,何呈奕冷然说道。
他晓得,何成灼最听不得的,就是旁人鄙夷他的生母。
“你今日来找我,就是要同我说这些吗?”何成灼嘶哑的嗓音似一块破布般在喉咙里撕扯,可他偏却不肯服输,他就是要想方设法的激怒何呈奕,让他杀了自己,给个干净痛快。
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何成灼又道:“哦,对了,细算起来,已经快到春日了,你的母亲先皇后,就是在这季节里死的。。。。。。。”
“若没记错,这几天该到了她的忌日吧。。。。。。。”
“你还记得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你没看到吧,那我告诉你,是我命人拿着琴弦给她活活勒死的,她死的时候,脸是青紫的,眼珠子瞪的比夜明珠还要大,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让你活下去,你母亲泉下有知,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跪在我脚下活下来的,应该也很欣慰吧。。。。。。。。”
这次何成灼当真功成,与他一样,何呈奕的母亲,亦是旁人不可触及之事。
凡事皆可保持沉静的人终于忍不住爆发,将手中长剑拔出,剑身朝前一划,只听何成灼惨叫一声,而后却见脸上又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何呈奕一又眼深怒而视,胸口气伏不平,用力咬着后槽牙。
今日的确是先皇后的忌日,他这两日心里不痛快。
“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朕要留着你,一刀一刀的来折磨你,也让你那下贱的母亲看看,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是何种模样在朕手里苟活!”
话落,又是一刀,何成灼那头又是惨叫一声。
“你做了十二年皇帝又如何?你以为旁人便能瞧得起你?你永远是个贱种!”每骂一句,便是一刀。
“何呈奕,有本事你便杀了我!”接连二三的惨吼声自何成灼的齿缝里挤出。
烛台下放着一碗盐巴,何呈奕举着染血的剑尖儿自那碗中挑起一些,再次穿入何成灼的伤口之中。
一股无法言说的痛楚袭来,正所谓伤口上撒盐,殿内充着何成灼不似人的惨叫之音。
这十二年的屈辱,还有何呈奕母亲的惨死,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他隐忍至今,就是为得这一天。
紧接着又是一声破空之音伴随着何成灼的惨号,剑身自他肩胛骨处穿过,不致命,却生不如死。
何成灼终忍受不得,惨音戛然而止,晕了过去。
何呈奕心口的怨气仍未散尽,铁青着脸,扬手又是一剑,血色散的何成灼脚下随处可见,他的长剑自何成灼身体里拔出之时剑身打翻了烛台,烛光晃动间,正将窗外的一道人影照出轮廓,那一瞬间他看个清楚,那轮廓是个女身。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烛台身落正燃了殿柱上挂的旧纱,一触即燃,火光窜得老高,何呈奕手执长剑朝破窗划去,年久失修的破窗散落的不成样子,借着身侧的火光,他看清窗外此时淋得漫身湿尽,缩着肩膀站在那里一脸惨白的秦葶。
不晓得她在那里站了多久,额前的碎发被雨水冲流贴在脸颊上,连睫毛上也挂了水珠,不断自眼睑上滑落下来,流到下巴,形成一道水柱。
自他回宫起,那些曾知道他当年跪在何成灼脚下装傻求生的人已经被他杀了个干净,他不知道秦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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