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上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可说的,都走到这步了,说什么都没用,说出来你们还能把刚拉出的大便往自个儿嘴里面塞?拜托,让我清静清静吧!
“咳,您甭听她们瞎叨叨,去看看再说,要真不行就把小雅接回来。”我撑开一张报纸挡住脸,恨不得将耳朵也堵上,也不敢回自己房间,躲哪儿都能被揪出耳根子来。
“哟,那可不成。咱去了就得拿个成绩回来,可不能治得半截拉碴的,再说你爸是铁了心送小雅出去,就是真不合适,他也得琢磨着把小雅往别的地方转,肯定不会就这么接女儿回来的。”我妈没在意似的扔出句话,转身取毛线去了。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琢磨出点儿味道来了:原来都是老爹搞的鬼啊,这不是明摆着拆亲吗?!可谁知道呢,你能说老爹就不想让女儿治好病,就不是为女儿的眼睛做打算吗——说死了我也不信,老爹老娘这点儿革命觉悟还是有的嘛……唉,就是做得也忒绝了,简直是惨绝人寰啊!
我妈回来了,脸上又挂上幸福的憧憬,“儿子,你说,新加坡离我们这儿不远吧,探亲手续也好办吧——赶明儿寒暑假我都过去照顾着,哼,她不愿意也没辙,再说我又不长待……”
“不远不远,莫斯科你不是去过么,比那近多了,坐飞机六个小时,睡一会儿就到。去吧去吧——”我实在熬不下去,趿拉着拖鞋准备猫到浴室里躲会儿清净。
“哎,你说,小雅这一去要是真有点儿起色,咱干脆就在那儿置个业,给小雅办过去算了,就在那边养着——你不是说那边环境好么——等过两年我退休了,就和你爸一块儿去陪她。唉,到那时候啊……”我妈还在没完没了地做着她的春秋大梦。
“得,得,得——打住。您怎么不把白宫给买下来,然后去跟美国政府谈谈呢,就算要办到联合国总部去安家落户,他们都得照批不误眼皮都不带眨的!瞧把您美的,没边儿了都,还都过去呢,要都像您这样,那屁大点儿的方还不得挤爆了!再说,您准备把我往哪儿搁啊?”
我妈捯着线团,皱起眉头想了想,噗哧乐了:“说得也是!”
我扒掉外套一头钻进浴室。
“你,你怎么在这儿!”我傻眼了,就见小妹头发湿湿的坐在浴缸上,正侧着脑袋竖起耳朵作倾听状。
小妹穿着我买给她的印着星星图案的睡袍,显然是刚洗过澡,可一点声响都没闹出来,连我妈都以为她在屋里睡觉呢。我还想再问,可她却跑过来堵住我的嘴。因为看不清,以至于她一巴掌结结实实捂在我鼻子上,等发觉地方不对,两只小手都已经被我捉住了。
“干嘛呢,你?该睡觉不睡觉,瞎折腾什么?嘿,窃取机密呢,没看出来你还是块干侦察员的材料嘛!”我捋顺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开着玩笑。
小妹使劲儿眨着大眼睛,不知是想挤出眼泪还是想努力撇清双瞳上的阴翳。她一兜手将我的胳膊带到她身后,将自己圈起来,然后贴在我的胸腹,剧烈地喘息着。
我有点儿发懵:“小雅,你是不是不舒服,妈又跟你说什么了?”
她只隔着一层单衣的身体使劲儿蹭着我,身上散发出的潮乎乎的水汽透过单薄的衣料,熏在我的肌肤上。她像一只小老鼠,在我怀里不安地蹿动。她已不再稚嫩的胸脯就像一抹温暖的光亮,和煦地照在我身上,不停地扫着,抚摸着,按压着……她梦呓般轻语:哥,你陪着我吧,我们一起去,离开这里……哥,你,你抱抱我啊,抱紧我……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清醒!
我用铁钳子似的双手猛的将她推开,挡在面前一臂之遥,接着呼吸沉重地说道:“小雅,不能这样,不能让哥犯错。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总像小时候那样,跟我一点儿距离都没有……”
小妹眼泪汪汪的被我钳在那里,动弹不得,“哥啊,我是长大了,可你知道吗,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只是我十四岁时候的样子,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永远定格在那个点上,甚至在我眼前的你,也还是十八岁时候的模样,帅帅的,傻傻的,倔倔的,壮壮的……
我是长大了,可我又得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搞不定,都决定不了。我的一切都得听别人的,一切都需要依赖别人……
哥,你说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连我唯一不觉得是“别人”的人,连我可以把他当作我自己一部分的人,连我可以把他当作是我自己的一双明亮眼睛的人——他都不理我,不要我……哥,你说我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小妹努力压抑自己的哭泣声,被我困在那里一抖一抖地抽动着。我的手忽地松了,将她重新揽在怀里,心中也是充满了惆怅:“小雅,你可不可以把我忘掉?把我撇得远远的。甚至,就是不再认我作哥哥也行,当我是陌生人也行?”
小妹缓缓地摇头,态度却异常决绝,“哥,你可以忘掉你的眼睛吗,你可以撇下你的手臂吗,你可以将你的心、肝、五脏六腑都掏给别吗,你可以把你自己当作陌生人吗——你不能。所以我也不能!”
我的头脑天旋地转失去了支撑,无力地垂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我完了……”
时间在慢慢流逝,时钟在滴嗒作响。小妹温柔地摸着我的头发,像一个慈爱的母亲那样,安慰我,温暖我。
“哥,你不要害怕,不要难过。无论在何处,不论在何时,你只要想到我,想到有我在支撑着你,有我和你一起共度难关,世界上就再没有痛苦的事了……哥,我——爱——你——”
我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她跟前。
这三个字,已经将我彻底压塌了……
“哥,你怎么了?”她焦急的想将我拉起来,可她太瘦弱了,拼尽力气也只能抬起我的一只胳膊。
渐渐的,她不再慌张。她的脸上现出憧憬和幸福的微笑,她将我的脸缓缓按向自己的小腹,让我嗅到她美妙的身体发散出来的一阵阵馨香,那香味使我迷醉,又猛烈冲击着我的心房。
“哥,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无论何时何地……哥,你想要我么……哥,你要了我吧,那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小妹将她的目光越过这四周墙壁的禁锢,投向很遥远的地方,仿佛在那里,有一个美好的天地,在那里,所有的美梦都可以成真,仿佛那就是一个真实的地方,真实到触手可及,好像就在她的眼前。
我拼命地挣扎,可在她瘦弱的双手之下,我就像个小小的甲虫,使脱了力气也没能逃出她的掌控,始终被牢牢地贴在她的肚腹之上。
“哥,你带我走吧,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治眼睛了,你就是我的眼睛啊……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就伺候你的生活——尽管我看不清楚,但我会努力的,你不是说我很聪明么,我已经学会好多东西了,我会做简单的饭,我还会学做更多……你平时去工作,闲下来,我们两个就这样待在一起,这样的人生多美啊。我还要为你生很多很多小孩子——医生说我这方面没有问题的——就让他们亲你敬你,让他们天天缠着你玩儿,带给你欢乐……
哥,以前我不敢做这种期盼,因为这些对我都太奢侈,太遥不可及,甚至是根本不敢去想像的奢望,可是现在不同了,我长大了,可以自由地憧憬,自由地想象。我,我可以跟你有任何可能……哥,我一点都不遗憾,我失去了眼睛,却得到了你,这是上苍给我最好的礼物!我真幸福……哥,你带我走吧,就今晚,或者明天一早!”
她将我迷醉了。她自己也陶醉了,陶醉在美好的憧憬之中。她甜甜地笑,微微侧倾雪白的脖颈,像一个沐浴在阳光下尚未长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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