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从尸体堆里扒出来袁钊时,人几乎已经没了气,千里迢迢赶赴战场的老姜头日夜看护,用尽了各种法子,才堪堪从鬼门关吊回了袁大将军的性命。
这些没一个字写进战报里,但沈玥也绝不是好糊弄的。
萧亦然才被抬下城墙,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奉旨前来犒军的,最混不吝,面皮厚的羽林卫大统领张超。
微凉的秋风,吹着窗口的大松,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棵命途多舛的大松当初曾是品貌上佳,松芝屹立的进贡盆景,沈玥一眼瞧中送进王府,被萧亦然逃药时生生拿药浇了个半死不活,六尺高只剩了四尺半,看在是御赐的份上他好歹在窗下挖个坑埋了,就这么风吹日晒地,竟也重新萌发了生机。
沈玥将大半的朝政奏疏都搬过来,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王府的书房,过去政令便都出自武扬王府,如今嘉禾帝在此理政也算轻车熟路,每日散了朝会后便待在王府里,萧亦然伤势和蚀骨毒一同调理,他都要亲力亲为地盯着,绝不含糊。
沈玥搬了个凳子,在床前支开棋盘,陪他打发解闷。
萧亦然和袁钊一左一右地被扎成了两个刺猬,浑身上下只剩两张嘴能动,两个臭棋篓子凑一块,你争我吵地落子。
袁钊瞪着眼:“征子,拐羊头准没错。”
沈玥依言在角落里落下黑子,随后又捏了一枚白子,白棋乘胜追杀紧气追杀,整个棋局立刻摇摇欲坠,大势将倾。
“别听他的。”萧亦然见势不妙,立刻悔棋道,“枷天王山的白子。”
沈玥对他光明正大地再三悔棋毫无意见,将方才落下的双方棋子又重新一枚一枚地捡起来。
他歪着头笑了笑:“我也觉得仲父这一子落得极妙。”
萧亦然虽不擅棋局,但擅长揣圣意,沈玥这一笑,他心觉不妙,赶忙拦住正要重新落下的黑子:“等等,我再看看。”
“嗯。”沈玥捏着黑子,耐心地等着。
袁钊便没这么好的耐性,催促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横竖都是输,你快些点。”
萧亦然也没思量出个什么门道:“那便落子吧。”
沈玥笑着落子,方才黑棋还摇摇欲坠的盘面,直接连着中腹大龙被白棋屠杀。
萧亦然:“……”
袁钊:“……”
老姜头和小平安在旁笑:“恁两个要是在前头打仗也输得这么快,现在怕是连南洋都是鞑子的喽。”
萧亦然仍不死心:“那要是守角呢?”
沈玥重新悔棋:“那还能再多坚持两步。”
他捏起黑子,一子,二子,大龙再次被残忍屠戮。
袁钊得意地哼哼:“老三,爷们儿都比你多活了两步棋。”
沈玥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但是大将军输得目也比仲父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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