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他不能进来……”别说产房本就血腥,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踏足,更何况如今还是国丧,皇帝要主持太上皇的丧葬事宜,那些仪式大都是要祭祀神灵的,在外面寸步不离地陪着已经是大大出格,又怎么能进来里面?!
听说今日连着两个重要的仪式他都没有出席,还是太后和赵王帮忙撑住才勉强敷衍过去!
叶薇手上力气一松。是啊,他不能进来,她怎么忘了呢?早在太上驾崩后,她就猜到自己的孩子应该会在国丧期间出生,换做平时皇帝也许还能抛开规矩冲进来陪着她,可这样的特殊时期却绝不可能。提前焚香沐浴都还嫌不够心诚,主动来沾染血腥污秽算怎么回事?他若真这么做了,不知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可是怎么办?她真的好想再看看他……
她以为她还在掂量,以为她没有完全陷进去,以为有朝一日他若变心,她依然能从容抽身。可没想到真到了分别这刻,自己会是这样肝肠寸断的不舍。
她答应了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答应了要永远陪在他身边,还答应了好多好多事,可是都做不到了。
母亲挣扎产子的画面又闪过脑海,那时候她心心念念的一定是父亲,可是父亲没有陪着她。
原来到最终,自己也只能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沈蕴初看她气息一点点弱下去,睁大了眼睛,“表姐,表姐你别吓我……你醒醒……御医,御医你们快想办法!”
房门忽然被踹开,沈蕴初仓皇回头,只见面色苍白的皇帝阔步而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似乎是想阻拦他,可是眼看着君王已经直奔床榻而来,只能放弃。
贺兰晟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幕。这五个时辰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中间无数次想要冲进来,却都忍住了。对神灵不敬是大罪名,他不能拖着她和自己一起承受这种事。可就在刚才,他听着产房内传来的惨叫,还听到了沈蕴初的哭声,来不及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体已率先做出了反应。他忘记了后果,只是想着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先见到她。
房间内弥漫着血腥气,视线一扫就看到床尾的铜盆中鲜红的血水,他越走越近,榻上的女子也越来越清晰,脸颊还是通红的,应该是刚才用了太多力气所致。所有人都因为他的闯入而大惊失色,她却没有半点反应,依然闭着眼睛,睫毛被汗水弄得湿润。
他蹲下|身子,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声音也跟着颤抖,“阿薇,楚惜……是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楚惜……
“你又要丢下我吗?带走了我们的孩子,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日复一日地思念你们,你就这么恨我?可是我会受不了的,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一定会受不了的。
“你醒过来,我求求你醒过来,楚惜……”
手指忽然动了动,濡湿的睫毛慢慢睁开,叶薇双眼迷蒙,还有些不敢相信“贺兰晟……”
贺兰晟呆呆地看着她,想笑眼泪却倏地滑落,“是我,我来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进来的……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会一直陪着你!”
身下再次剧痛,稳婆大喜,不住地叫娘娘用力,叶薇和贺兰晟两手紧握,用尽全部力气发出声撕心裂肺的嘶吼。
“啊——”
产房内有片刻的死寂,紧接着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有如天籁!
“恭贺陛下,贺喜陛下,是位小公主!颐妃娘娘为您诞下了位健康的小公主!”
叶薇和贺兰晟对视,两人的眼中都满是泪水。那小小婴儿被包进了明黄的襁褓,由安傅母抱着送到两人面前,叶薇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幻象,轻声道:“真巧,也是个女儿。”
贺兰晟接过襁褓,俯下身亲亲叶薇的额头,“是啊,我们的女儿。楚惜,谢谢你。”谢谢你活了下来。
叶薇摇头,依恋地看着他,“不,是我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守住了自己的诺言。”
一生一世、相依相伴的诺言,因为有你,我才没有食言而肥。
你不会知道,当我从死亡的黑暗中睁开眼,看到你出现在身边时是怎样的感觉。
天光破晓、枯木逢春,整个世界有焕发了生机,而我也再次涌起力量,为了我们和孩子全力一搏。
因为是你,我才没有和母亲一样的命运。
。
颐妃娘娘难产、皇帝闯入产房的事情到底没有瞒住,一如所料的引起了群臣的抨击,即使是在国丧期间言官们也兢兢业业写了弹章,让皇帝在守灵的间隙还得接受群众讨伐,日子过得颇为辛苦。
他大包大揽把责任担了起来,说一切都是为了皇裔,与颐妃无关。之后又焚香沐浴、水米不进,在灵堂前长跪一天一夜,任凭太后和诸位亲王苦劝也不动摇。群臣见他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龙体为重,况且上皇出殡在即,皇帝要是病倒了仍下一大堆事儿也不像话。所以即使再不满,也暂且按捺住,等这里的事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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