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芸捂住脸,无名的崩溃涌上来,嗓音嘶哑,“我自己能好。”
阮毅泓拧起眉,“你怎么好?一时一个样的,上一秒还能笑出来,下一秒就当着孩子的面在那哭,还好他年纪小好糊弄,不然都要被你吓一跳。”
“那要是查出来严重怎么办?”连珠芸转过身来看他,眼皮红肿不堪,“刘家大儿子就得了抑郁症,到处跑医院,每次都大几千的出去,我们家怎么扛得住这笔钱?”
阮毅泓沉默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连珠芸一听,胀痛的眼睛再次涌上泪意,又转回身去默默捂着脸抽泣。
阮毅泓过去抱住她,“钱我会想办法,先去看看,等结果出来我们再商量。”
连珠芸不吭声,疲惫闭上了眼。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连珠芸保持着一个姿势,无论如何都睡不下去。
既担忧孩子的病,他的未来,又忧心自己的身体,会不会哪天就要扛不下去。
她一面害怕着未知的死亡,一面又觉得,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似乎又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很久没有觉得生活是轻松快乐,值得期待的。
她那样小心翼翼盯着怀里的孩子,但依旧觉得自己一个眨眼,一个不留神,他就会以各种方式死掉。
两年前,小温喻才三岁,他们夫妻为了能保留足够的精力赚钱,把他送回了乡下,结果才两个月的功夫,孩子就进了抢救室里,险些出不来。
这事对连珠芸造成极大的心理阴影,再加上阮温喻本来就是早产儿,刚出来那时小到成年人两只手就能把他整个包住,甚至没办法自主呼吸。
后来经过治疗,才终于让他情况勉强稳定,但身上依旧插着许多仪器,住在保温箱里,脆弱又可怜的模样让人根本不忍心直视。
连珠芸总在一遍遍庆幸他能活下来,庆幸他只是发育缓慢,只是有些小病小痛。
但又痛苦着他从出生到现在,不知进过多少次医院,不知吃过多少药,打过多少针。
去医院这条路,他甚至能自己记住,那些漂亮房子每回都盯着看,司机绕路的时候,他看不到熟悉的街景,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他是聪明的,尤其是满五岁的这一年,表达能力慢慢跟上,带他去报幼儿园的时候,园长老师都夸这孩子聪明。
连珠芸一边觉得欣慰,又一边自责痛苦,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养活这个脆弱的孩子。
她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她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病痛。
夜深人静的时候连珠芸总会想很多很多,忧虑焦虑很多很多。
阮毅泓不是个特别细心的人,又忙着赚钱养家,有时候说出的话会在无意中刺伤人,多念叨几句就会觉得烦,恼火的时候也会大发脾气跟她吵。
但他们都明白,大人间的矛盾不能伤及孩子,所以都默契的选择了在阮温喻面前维持好平和的表面。
日复一日的争吵声被关在门外,所有痛苦压力被拼命积压在心底,没人知道他们还能支撑多久,平和的表象又能维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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