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希望凝雪能照顾好小浔,这孩子身子实在太弱了。”
该有的客套话,一句不少,好一个奶慈孙不孝。
若非形势所迫,陈姝断然不会放顾浔离开京城的,不然也不会十多年都未曾让顾浔离开京城半步。
顾浔是她控制顾邺的一颗关键棋子,有顾浔在,顾邺终归是心有所忌。
眼看大局已定,赵凝雪起身道:
“太后放心,凝雪会照顾好四殿下的。”
得到赵凝雪的承诺,陈姝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还是隐隐感觉不安,又说不上来为何不安,她看向顾邺,缓缓说道:
“陛下,正如子铭所说,浔儿长大了,是该替国出力了。”
“宇儿镇守边疆,承儿代君南巡,他们都在替陛下分忧,浔儿也不能例外。”
“生在帝王之家,肩上的担子自然不会轻,迟早都要挑起来。”
未等顾邺做出回应,太后陈姝便起身拂袖而去,威严霸道。
她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令,她才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决策者,左右朝局的大手。
太后离场,家宴自散,陈子铭与礼部尚书胡为仁也立刻起身辞别,离开光禄殿。
尤其是胡为仁,早已吓的虚脱,走路都颤颤巍巍,今日见到听到太多不该知的东西,怕是今晚要噩梦连连,难以入睡了。
倒是陈子铭一脸淡然,还不忘安慰胡为仁道:
“胡大人莫慌,太后既然让你坐在那里,自是对你万般信任,无需多虑。”
胡为仁用宽大的官服袖口擦去额头冷汗,缓缓道:
“承陈大人吉言,希望下官今夜无噩梦。”
老狐狸陈子铭自是听出了胡为仁的言外之意,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道:
“胡大人尽管安心入眠,初冬寒雪还压不垮房梁,朝廷还需要你等鞠躬尽瘁。”
看着陈子铭离去的背影,胡为仁方才松了一口气,有首辅大人这句话,想来无事。
顾邺自是知道太后是在给自己下马威,袖口下的双手死死握拳,青筋迸发,脸上却是无喜无悲,平静淡然。
小不忍则乱大谋,时不忍而乱后计,他早就习惯喜怒无形于色。
时机未到,他只有隐忍,欲要使其毁灭,必先使其疯狂,陈太后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当天下人众怒之时,便是她魂归黄泉之日,一同陪葬还有陈家百世基业。
直到太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光禄殿后,顾邺方才缓缓叹了一口气,对赵凝雪相视一笑:
“浔儿无赖,还望凝雪莫要与之太多计较。”
顾邺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是对于顾浔来说,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陛下放心,凝雪不会与他计较,在北境他不会受任何委屈。”
“不过也希望陛下遵守承诺,莫要违约。”
顾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起身离去,只留下那个充满无奈的背影。
出了皇宫之后,赵凝雪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向城南,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最后她终于在一处小巷口停住了步伐,没有再继续前进的意思。
看着熟悉的小巷,还是光滑的青石板,低矮的土墙,错落有序的房屋,一切照旧。
人还是那个人,不过不是曾经那个唤作许轻寒小药童,而是北境最有权势的郡主赵凝雪。
她莲步微移,缓缓步入小巷之中,可惜少了当年那个跟在屁股后面的小鼻涕虫。
青红一直跟在她身后,看出了小姐的心事重重,便没有出声打扰。
且走且听,且停且看,熟悉风夹杂着土墙味拂面而来,最后她停在了一间铺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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