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开始歌唱时,世界歌者夏娜多尔的无词歌中,技巧虽无可挑剔,但足以引动灵能波涛的情感却大有不足。她的歌唱中充满迷茫,自然无法将心投入其中。
因此,在权衡利弊过后,康拉德·科兹让门口的武士与无所事事的赫克萨凯瑞斯避开,然后将夏娜多尔放入室内。
当她看见自己黑暗血亲的不幸的那一刻,即使身为蛮荒灵族,她理应对这些该诅咒的堕落表亲深有鄙夷,她心中仍然升起感同身受的痛苦。
世界歌者轻轻地哼着歌,仿佛不曾感受到此地萦绕的邪恶与腐朽的气场,向着天灾妮菲塔丽的水晶封冻层靠近,伸手触碰黑色的晶体。
纯净的灵能场占据了更多的空间,与常见的具有攻击性或令人发寒的种种灵能特性不同,伊莎之女的歌声里只有纯粹的伤感与悲悯,难以想象一名灵族竟然能唱出这样的歌曲。
这令康拉德·科兹也罕见地放松了少许,由于室内没有座椅,他就靠着墙,将重心向后移动,心绪平缓地聆听着由这颗纯洁的心唱出的悠扬歌声。
奇迹般地,世界歌者的确渐渐抑制了腐者气息影响下妮菲塔丽状况的恶化。但只是遏制,显然并不足够。
“你为她感到悲伤,”康拉德·科兹缓缓地说,“为什么?想一想,不用回答。”
因为她受伤了。夏娜多尔心想,隔着黑水晶注视天灾的伤口。但不止于此。
渐渐地,她的目光移向妮菲塔丽的面部。这是一张她熟悉的脸,不是因为她见过妮菲塔丽。她见过这一张脸,在蛮荒灵族流亡者耕作的田野间,在世界神殿之外的祈祷处,在溪水上游嬉戏间,在采摘树上的野果时。
这一张是血脉同源的面容。这也是伊莎女神所创造的后裔。
恍然间,一滴眼泪从夏娜多尔脸上滑落,滴在黑色玻璃的表面。
就在这一刻,她的歌声不再仅仅属于她自身,有一种更加遥远、更为感伤的歌唱借她的喉咙发出,她的灵升得更高,与一个仿佛远在至高的碧天中流泪的伟大的灵交融。
她唤醒了她,她们的心在世界之外共鸣。
在滴落的泪水中,腐败经过真正的生命之源冲洗,一点一滴地退散。瘟疫被驱散,化为乌有。
康拉德·科兹若有所思地听着空气中回荡的第二重歌声,忽而有所感悟,目光越过房间,向远处的一个极点看去。
灵族的生命女神伊莎下落不明,但她尚存的歌声,带给这片世界的,似乎不仅仅是天灾信使妮菲塔丽所受到的治愈。
他垂眸不语,不久后,他抛出一把从工具包中取出的手术刀,击碎了妮菲塔丽的黑水晶,夏娜多尔接住她,令她横躺在她柔软的臂弯中。
“她就在那儿,”夏娜多尔用梦呓般的语气低语,“她在花园之中。泪流不止。昼夜哭诉。”
“好,我懂了。”血侯说,“还有,你可以给女王唱歌了。记得找一顶好看的帽子,用来挡你的耳朵。”
——
福格瑞姆始终在战斗。莫尔斯觉得这不在帝皇的预期之中。
银河的人类之主没有料到那只骄傲的紫袍凤凰的意志不仅不曾动摇,甚至愈发坚定而不可摧毁,宛如一团无源的火寻得了可供燃烧的燃料,持之以恒地放射出光明。
毕竟,帝皇的表情虽然变化甚微,但的的确确显现出一抹轻松。
“你何时好?”莫尔斯与帝皇对话。
他席地而坐,引导着帝皇的灵能力量,将其中的一部分融入到自己构建的屏障中,以支撑起一片足够暂时抵消饥渴女士时而扫过的恶毒视线的至高天迷雾——这就是他从帝皇手里接到的任务。
另外,他同时小心地用另一套屏障包裹住奥林匹亚的地表,防止腐化的力量渗到地面。除非有什么倒霉的东西在屏障内部染上瘟疫,奥林匹亚不会出事。
不同于当年逗弄马格努斯之时的随心所欲,面对一位并非没有感知,而是已有意识地布下预谋的远古神只,莫尔斯决定还是将营救过程交还给真正的强大者。
而帝皇与腐烂之主的对垒已经足够消耗精力,如果再引来第二位大敌的注目,福格瑞姆恐怕未必能完好地脱身而出。
“他已接近。”帝皇说,“准备打开大门。”
“我建议由你来开,帝皇。我猜你也不希望在最后一刻,由于我提前终止任务,导致功亏一篑?”
帝皇稍稍点头:“好。”
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指腹显示出一种正在按压的状态,似是隔空按在远处浅色的乳白网道墙上。
起初,并没有发生怎样的变化。接着,伴随着径直在灵魂之内响起的隆隆巨响,光滑镜面般的空间障壁开始缓慢地分开,在半现实的夹缝里逐渐地向两侧分离,直到缝隙足够宽广。
在两侧的隧道裂口中间,一层浅金色的迷雾旋转着涌动,构成无形的门扉,并挡住了网道内部与现实宇宙的直接连接。
网道门。
很快,迷雾的翻滚速度得到加快,其中显现出一个锋利而庞大的影子,即将进入门扉。
“这最好有效。”莫尔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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