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图拉博携带着从阿哥拉集市中央卸下的数据板大步返回办公室,门锁在他背后落下。他将数据板以它能承受的最大力度拍在铁桌上。
最新一批命令已经全部下达,立即返航。这就是命令的全部。
他们没有时间去塞佩图斯上接回分散在各地的士兵。丹提欧克将与罗格·多恩一同留在奥西里斯处理余下的平叛事务,而剩余的极限战士与钢铁勇士舰队将在十分钟内做好潜入亚空间的准备。
铁之主的手指敲击着对他而言过于低矮的桌面,忽然向空气中喊了一声:“莫尔斯。你在这里。”
“我在。”黑袍人从空中走出,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冷漠。
“你知道马库拉格将要发生什么。”佩图拉博笃定地说。
“我不知道。”
“谎言!”佩图拉博提起一口气,吼声被设计时就极力提高的隔音效果锁在办公室内,“你骗不了我,莫尔斯,我们如此地相互了解!”
“而伱过于激动了,佩图拉博。”莫尔斯语调不变,“不要把你的忧虑以怒火的形式宣泄在外。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正如你所说,我们如此地相互了解。”
佩图拉博瞪着他,胸膛在钢铁的胸甲之下起伏。他勉强咽下一口气,隐隐燃烧的火气带着一股铁锈味卷动着他的喉咙。
是的,莫尔斯是对的。他已经犯过一次错误,一次疏忽大意的盲目之错。他对情况的忽视导致红砂土地上的暴乱骤然爆发,安格隆做出牺牲,而罗格·多恩几乎死在一片无人知晓的战场内。
同样是凡人动手的隐患,同样是和平时局之下的动荡,同样是没有任何预先的明确证据,他如今却极有可能又要犯下第二次错误。只要想起那种可能性,他的胃就开始剧烈抽搐,仿佛有炽热砂砾在呼吸道中滚动,带来无尽的刺痛。
他不敢想象这一切,不敢想象他的第二次失察,第二次罪过。
“你害怕又一场明明可以阻止的灾难在你眼前爆发,而你无能为力,只能在姗姗来迟的阴影中懊悔哭泣。”莫尔斯慢慢走到他身旁。“你害怕罗格·多恩与罗伯特·基里曼对你失望,害怕你没有尽到兄长的职责。”
佩图拉博抓住莫尔斯的肩膀,又像被烫到一样忽然放开。他弯下腰,表现出某种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成年基因原体身上的蜷缩。
“也许马库拉格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许罗伯特·基里曼的疆域依然稳固。毕竟你见过执政官嘉兰,你有把握他早就没有了发动叛乱的胆量。但你依然不安,你知道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阴影之中,伺机而动。你的潜意识帮助你收集信息,你已经抓住了一些暗藏的线索,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你到底知道什么……”佩图拉博舍去了句末的人称。他在莫尔斯的话语中读到的满是冰冷的残酷。“为什么要瞒着我?”
莫尔斯踱步到佩图拉博的正面,向他伸出手。佩图拉博抓住了工匠的手——这对于基因原体过大的手掌而言如此困难,以至于他只能抓住莫尔斯的几乎整个小臂。
“感觉好一点吗?”莫尔斯问。
佩图拉博没有回答。
“你最害怕的,是我毫无道理地欺骗你,背叛你,知晓一切却一言不发,看着你跳进危难与罪恶的深渊。你害怕我冷眼旁观地看着变得无可挽回,你恐惧我希望你第二次犯错。”莫尔斯说,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我远没有那么疯狂,你也可以继续信任我。冷静下来。而且说真的,我确实有个人选推荐给你,供你责怪。”
他同样舍弃了语句里的人称。
佩图拉博一动不动,维持着他的静默。室内的时间在静止中流逝。
三十秒后,他呼出胸膛中那口灼热的空气,放开工匠的手,站直身体,问出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这些天,你和马卡多到底在聊什么?”
——
“你们准备好了吗?”西吉斯蒙德问,等待着眼前的九名勇敢者首先将覆有手甲的手指搭在固定动力剑的磁扣上。
永燃的烛火在山阵号核心漆黑的圣堂之内安静地发出噼啪的响声。置于中央的誓言火盆被升起,由铁链吊在半空中,盆中有火焰在燃烧。
光芒的背面,时而被短暂照亮的阴影里,九个身穿明黄盔甲,全部戴着头盔的战斗兄弟冷静而谨慎地原地站立。武器被他们无声地握在手中,经过检查去除子弹的爆弹枪则颇具仪式感地悬挂在他们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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