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一直处在被欺压状态的女人觉得元宁着实替自己出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不少;那些一直养尊处优,温室的花朵一般生活在内宅之中,无所事事,管家之余就只剩了东家长西家短传播闲言闲语的女人则觉得元宁实在是太不守规矩,这世上的女子,哪有这样的!
还有一些女人也觉得元宁此举不妥,毕竟女子德容工言都是极为重要的,而元宁很明显很多地方都出格了。但这是别人的事,与她们无关,她们也懒得理会。
一直到宴席散场,元宁都未再露面,连仲灵也没出面了,就是张婶和刘嫂、罗大娘帮忙送客。
宾客们各怀心思离开,但也都一致留下了礼物。
元宁不耐烦理会这些,人都走了,自己便去了工作室,忙自己的事。
倒是仲灵,一样样全都检查过,拿了个本子,工工整整把名字都记录下来,礼物也都对应上了。
忙活完了,天都要黑了,拿着账本去找元宁。
元宁也刚刚好把工作室收拾妥当,正准备出来,见了她,便笑了一下,“走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屋里去说。”
正房比工作室要暖和。
到了起居室,点亮了炕桌上的灯,仲灵把账本铺展开来,一个个念给元宁听。
元宁摆摆手,“不用念了,回头咱们把这些东西全都还回去。”
“这是为什么?”仲灵不解,从有记忆以来,他们家就没受到过任何礼物,倒是逢年过节的父母也会给长辈们送礼。
来到县城之后,朱记的伙计、工人们偶尔也会给元宁松一点东西,比如蔬菜之类,元宁都是收了的。
“身份不一样,”元宁意味深长地道,“仲灵,你要知道,有些原则我们是必须要坚守的。
“之前咱们铺子里的人送东西来,不过是为了表示感激,目的很单纯,送的东西也不贵重,所以我都收了,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糟蹋不得。
“但今日这些人来送礼,你说有一个是真心实意冲着咱们来的?没有啊!他们都是冲着你苏大哥的身份来的。
“所求的也不过是今日来一趟,捧个场,来日遇到点什么事情能够得到庇佑,以至于有什么后门可以走一走。
“之前你苏大哥没有成亲,家里也没有女眷,她们便是想走动也不能,往后有了我……一回生二回熟,这么走动起来,有些话便能递进来了。
“若是今日收了这些礼物……今日的礼物还不算贵重,但她们往后会一点一点试探,一点一点加重分量。
“比如今日送的是价值十两银子的礼物,明日再来可能就是十两零一钱,后日是十两零三钱……依次递增,每次都不多加。
“送礼的人没什么负担,咱们收礼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过分,毕竟如今十两银子对咱们来说根本也算不得什么。
“但日积月累,很有可能在咱们尚未察觉到的时候,她们送的礼已经很大很大了。
“俗话说‘拿人的手短’,你拿了别人的好处,却不替别人做事,实在说不过去。
“这只是其一,另外一方面,这也等于有人拿住了鹤亭的把柄,他是做官的人,官声极其重要。
“若失败坏了官声,且不说他为民做主的初衷会被迫改变,一旦御史台的人上一道弹劾的折子,他的官场生涯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另外,仲灵,你看这些礼物,有什么好稀罕的?咱们想要什么,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赚,如此一来,我们吃得下睡得香,心安理得,快活自在,何乐而不为。”
说完这些,她顿了顿,笑眯眯说道:“另外还有一点,今天来送礼的这些人基本上啊都看不起咱,她们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我呢,尤其是,我还当众说了那样一些话。光凭这一点,你说这些礼物咱们能收?”
仲灵年纪虽小,却很早熟,即便是一开始自己没想通,经过元宁这样一点拨也都想明白了,立刻坚定说道:“长姐说的是,明日我就亲自送回去!”
“对,”元宁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事儿你不说我也得让你去,我如今的身份,不适合出面,你大哥……也不太合适,你年纪小,却又懂事,这些交给你最合适不过了。”
“就是有一点,”她想了想补充道,“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他们可能当着你的面客客气气,背地里却会对你指指点点……”
“长姐,我明白!”仲灵态度十分坚定,“姐姐为了我们几个付出了那么多辛苦,我来做一点事能有什么?不过是点背地里的议论,我又听不见。”
元宁叹了口气,“但是迟早有一日会传到你耳朵里来的。人言可畏啊!”
“那姐姐怕不怕?”仲灵仰着脸看着她。
“我?”元宁歪着脑袋想了想,“若是太严重了,肯定还是怕的,但是现在来说,不怕。他们说什么都好,哪怕是恶意诅咒谩骂呢,浪费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口水,被气到的首先也是他们自己。
“反观咱,是没有半点损失的。何况,我是当家长姐,我若不站出来操持营生,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一家人忍饿挨冻?
“若是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们没理由批判我不顾女儿身份抛头露面,反而要表彰我呢!”
仲灵听着,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伸手抱住了她,“姐,我很欢喜,你没把我们当成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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