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诸城曾经是镇边大将军,裴府的护卫全部是他以前的亲兵,武功高强不说,各方面的人才都有,没道理,他们报讯会比颜府的护卫晚这么多。唯一的解释是,不是裴府的援兵来得慢了,而是颜府的护卫来得太快了。那名来报讯的侍卫,多半跟黑衣人的刺杀有关,而且,这件事恐怕五殿下脱不了关系……
眼见颜昭白神情中的怀疑之色越来越严重,宇泓哲顿时感到了一阵心慌。
那些黑衣人的确是他的死士,这次白衣庵的事件,也的确是为了安排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按照原先的算计,等他们感到白衣庵时,黑衣人已经劫持了颜明月,拿来要挟,而他大义凛然上前,答应黑衣人的不合理要求,最好再受点伤,中个一箭。颜昭白爱妹如命,必定会对他感恩戴德,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没想到却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首先,没想到黑衣人中有人抢攻,提前来探路,想要抓获颜明月邀功,结果反而被颜府的护卫发觉,双方大打出手,让颜明月有了警觉不说,还逼得其余黑衣人不得不提前动手,导致整个计划的时间被打乱;
其次,谁也没想到,裴府会到这么偏僻的白衣庵来进香,被黑衣人惊吓到,四散出逃,由于分辨不出目标,又有裴元歌的设计,竟然反其道而行之,把颜明月藏在空荡荡的大殿,最后就了颜明月的人变成是她。
如果这是这样,倒也还罢了,反正裴元歌最后会是她的侧妃,颜昭白欠她的人情,就等于欠自己的。
但最最没想到的,半路会杀出宇泓墨这个程咬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那么深的城府,居然随随便便的就把这件事摊开了讲,弄到现在宇泓哲偷鸡不成,反而要蚀把米,引起颜昭白的怀疑。虽然说他并没有把颜昭白这个商人放在心上,但他的确很有生财之道,每年进给他的收益十分巨大,他到不担心颜昭白会因此翻脸,毕竟只是商贾,不过倒是有些担心颜昭白会拼个鱼死网破,弄得他最后再也拿不到钱。
“昭白不要听他胡说,如果我真的安排此事,这样隐秘的事情,宇泓墨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宇泓墨妖美地一笑,“你身边有我的眼线啊!”
“你果然在我身边安了内奸,你个混账!是谁,到底是谁,你给我说!”宇泓哲本就在猜度,身边是不是出了内奸,这下被宇泓墨一口说破,顿时恼怒异常,拍案而起。能够知道此次白衣庵计划的,都是他的心腹,这些人里如果有人是内奸,那他行事,岂不是满盘计划都在宇泓墨的算计里?
“五皇兄这话就忒不上道了,既然是眼线,怎么能轻易暴露呢?”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宇泓墨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其实五皇兄你又上当了,我哪有什么眼线?不过是想挑拨离间,好让五皇兄怀疑你的心腹,最好再除掉两三个,那皇弟我就称心如意了。不过,我想五皇兄这么聪慧,恐怕不会上当,对吧?”
他说的话虚实难辨,真真假假,让人难以捉摸,反而更增疑心。
尤其宇泓哲是知道宇泓墨的手段厉害的,心中本就在怀疑,这下更坚定了心思。他身边绝对出了内奸,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盘查,宁可错杀,也不能放纵,但凡有可疑地方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过,五皇兄你这般震怒,是不是意味着,你承认了皇弟我之前所说的是真话呢?”宇泓墨悠悠然问道,“也就是说,这次白衣庵的事件,是你一手策划,我没说错吧?”
宇泓哲又是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心急内奸的事情,居然中了宇泓墨的圈套。
不过,看了眼静心念佛,一语不发地静善大师,再看看言谈甚欢,不时发出低低笑语的裴元歌和颜明月,心下稍稍安定,都是女子,本来对这些事情就不感兴趣,未必能听懂多少。但是,颜昭白精明异常,恐怕是已经起了疑心了,宇泓哲心中暗自焦虑,却故作镇静地道:“九皇弟你误会了,我这人素来痛恨卖主之人,所以听到你说我身边有内奸,就忍不住发作出来。但这次白衣庵之事的确与我无关。”
这次,宇泓墨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强辩,只笑着瞧着颜昭白。
颜昭白沉思良久,神色变幻莫定,好一会儿才沉静下来,拱手道:“九殿下真会说笑,草民不过一介商贾,哪里值得五殿下如此耗费心机?再说,五殿下为人宽厚,甚有君子之风,而草民本就与五殿下相交甚厚,草民相信他不会这样做。”
闻言,宇泓哲才松了口气。
“哦?”宇泓墨凝视着他,微微一笑,“如果是从前,也许不会,毕竟你每年都给他巨额的进益,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玉之彦被派去灾区任刺史,兼钦差大臣,主持赈灾事务,彻查之前赈灾中的各种贪污克扣。玉之彦这人心硬面酸,谁的情面都不给,又刚刚好跟五皇兄彻底翻脸,这一整顿,估计场面就这热闹了,恐怕又是砍一大批官员。五皇兄怎么能不心疼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筹到巨款,运往灾区,把先前的亏空补齐。颜公子,最近我五皇兄没跟你要银子吗?”
颜昭白心中一沉,之前五殿下的确跟他要过银子,不过因为数额太过巨大,被他拒绝了。
没想到,事情的根源原来在这四百万的银子上!
心中的盘算被宇泓墨彻底揭开,宇泓哲又惊又怒,没想到宇泓墨会这么直白地针对他,心中七上八下,他实在舍不得颜昭白这个聚宝盆!
然而,颜昭白思索了会儿,还是道:“九殿下说笑了,南方遭灾,灾民们饱受流离之苦,饿殍遍野,草民也有所耳闻。这时候捐赠银两,为灾区百姓出份力,是草民分内之事,也算是草民为明月积攒一份功德。”眼下之意,显然是答应出这笔银子了。
宇泓哲大喜,没想到颜昭白不但没有怀疑,反而答应出这笔银子。
看起来,颜明月这个小女子在颜昭白心里的地位很重啊,这样一来,以后想要跟他要钱,可就容易得多了。本来,他只是拿不到银子,又听说颜昭白对这位妹妹十分呵护,所以想试试这出苦肉计,没想到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即使颜昭白怀疑是他动的手脚,却还是乖乖出钱。
这样的话,只要拿捏住了颜明月,颜昭白就必须听他的话了。
宇泓墨也是一怔,随即眼光瞥了眼那边言谈甚欢的二人,顿时恍悟,拍手笑道:“原来如此,颜公子明知道被五皇兄算计了,却还是答应出这笔银子,原来是因为软肋被人拿捏住了!这下有意思了,”眸光流转,故作沉思为难状,“本殿下最后也十分缺银子用,不知道颜公子肯否借我几百万两?若是颜公子处接不来的话,没奈何,恐怕我也要学着五皇兄做做劫匪,说不定来钱还会快些,颜公子以为如何?”
颜昭白神色终于变了。
他愿意出这笔银子,的确是因为担心颜明月的安危。这次五殿下能够派人来劫持明月,演苦肉计,想要让他拿银子出来,如果他不给,下次他保不定会真的直接拿明月来威胁他。但是,没想到这心思居然被眼前这位九殿下一眼窥破,更直截了当地当着五殿下的面跟他要银子……
看来他还是太大意了,就不该让明月出现在京城!
这两位殿下相互角力,却拿明月来做筏子,显然他们都看准了明月是他的软肋,如果惹得其中任何一位不开心,只怕明月都岌岌可危。她本就是柔弱单纯的性子,未经世事,哪里经得起这些人算计?如果明月有个万一,他这辈子也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五殿下这笔银子是燃眉之急,他不能不出,不然五殿下不会放过明月。
而九殿下这笔银子,他绝对不能当着五殿下的面答应,不然就是脚踩两只船,两边都会变本加厉,谁也不会保护他,而只会压榨他。所以,他应该要当面拒绝九殿下才行。但九殿下性情难测,虽然只是随口说说,但保不准真的会对明月不利,私底下必须要想办法缓和这种局面。只是,据说这位九殿下性情十分难测,连皇上和柳贵妃也拿他没办法,不知道谁能劝服他,不要跟明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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