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待窦容与退下,李载揉了揉双拳,阖眸沉思了一会,你遣人去查查贵妃近来与何人亲近。
陈玄礼领谕退下后,内侍便通传淮南王李玖来了,李载揉揉眉眼,让自己精神些,坐下才片刻功夫,不觉又想睡觉了。
父亲,李玖行礼,今日他特意着了一身常服,这段时日来他一直与父亲较劲,可终究没有父亲并未逼迫,原本强硬的心终被软化,看着这个年迈沧桑的老人,只是一如儿时轻轻唤了声父亲。
来了,李载朝他招手,示意他近身,扶某出去走走。
李玖忙制止道,父亲,您身子未痊愈不能涉险,儿子扶您在这里走走便好。
李载笑笑,你第一次出征可还记得?跟在某的身后皱着眉头紧紧握着佩刀,唉!才过了多少年,竟然觉得某连出去走走都困难。
父亲!李玖俯身低垂着,父亲这番话让他心头一凛,这些年九五之尊他已然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可笑自己居然还心存奢望。
李载微微叹息一声,罢了,某今日让你来便是让将寇娘和阿泗接回来,往后你便不要去雁门关了,我上回见阿泗他才五岁哩,让他娶妻立府再与他封个王。
李玖跪在绒毯上,父亲!阿泗未有任何功绩,怎可封王,请父亲三思!
你可非要与某作对!李载指着李玖气急的说道,某是为了阿泗好,你自己要在那苦寒之地便算了,你可为阿泗考虑过?你一个淮南王,某封了多少赏赐与你,你偏偏要去那雁门关,那某也允了,你如何处处与我作对?
厚重的绒毯上磕头没有一丝痛楚,李玖直起身子目光坚定的看向父亲,父母之爱子,则计之深远,阿泗年幼未有军功,不敢受封。而玖亦无问鼎之心,只愿为大唐卫戍边疆,报父亲养育之恩。
李载坐在软榻上,扬起一丝苦笑,皆是费尽心思苦心经营为着某身下的位子,而你,却三番两次推却某的示意!李玖啊李玖,你的心里到底在思量什么?
高处不胜寒,父亲,儿子只是个俗人,他不是李蠡生来便是太子,亦不是李宪有为君者的气度,他上战场不过是为了让父亲看到他这个儿子,他的目的已然达到,再无遗憾。
李载朝李玖摆摆手,示意他下去,方才那一瞬,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早已过世的长女秀宁,还有长子李顺,一个宁愿自刎而死对抗自己,一个宁愿自残而伤都不愿上阵杀敌,各自倔强对抗自己。
老人的心一下悲凉起来,若他当时有现在这番见解绝不会害了那两个孩子,李顺膝下尚有李淳,自己可以弥补,可怜他的秀宁膝下未有一子,便是连弥补都不知如何找谁?
老了,老了,李载自顾自说道,看着炉内的碳火生出苍凉的笑意。
夜里头不着灯火,在漆黑的宫墙中穿梭,若不是熟悉这地势只怕少不得磕磕碰碰,小黄门紧裹着外袍,小心的走着,轻轻扣响原先约定的暗号,迎着寒风忐忑的等待着。
门从里头开了一个小缝隙,小黄门身量小,一下便进去了,入了这殿内原本的寒意被紧张替代,身子抖得愈加厉害了。
贵妃,这是陈公公的养子,陈孝,方越是窦容与跟前的近侍,这次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陈公公跟前的义子,但愿能让自己再贵妃更加惹眼。
窦容与凛着眉眼,看了眼陈孝,转而轻笑着说道,这般冷的天气,如何只着了这般单薄的衣裳,方越。
方越见窦容与授意,带着笑意将一锭金子放在陈孝手中,贵妃与你的,好生收着,往后可不能亏着你。
小黄门自幼艰苦,如何见过金子,陈玄礼愿意收他为义子也是见他孤苦无依无靠,扑通直直的跪在窦容与跟前,谢贵妃赏赐。
起来吧,窦容与扬了扬手,坐回蒲团上,端起茶盏小小抿了一口。
谢贵妃,小黄门紧紧握着金子,似是要把这金子镶进血肉中,过了好半响才回神咽了下口水,小的这些日子在义父跟前当差,听得他老人家提起过,说是圣人差人查贵妃您?
方越上前呵斥道,休得胡言!
小黄门又扑通的跪了下来,惊慌的摆着手,小的不敢!此事千真万确,我亲耳听义父交代宋禀此事,绝不敢枉言!
手指紧紧捏着茶盏指尖泛着白,窦容与挥手示意方越将陈孝带下去,待所有人出了寝殿手中的茶盏便失了力气,落了一地的碎片。
扶着桌角窦容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了神,才跌跌撞撞的寻得了纸笔,可墨汁滴在宣纸上染了几张,都落不下一字。
方越拎着小黄门出了含象殿,待四下无人之时,抓住他的衣领呵斥道,你还得听得什么?
公公饶命,小黄门最先护着手中的黄金,
小的地位低下,也只是听得了这些。
圣人为何要查窦贵妃?
圣人犹疑贵妃与外朝有染,小黄门被方越掐得有些透不过气,艰难的说道。
方越松开了陈孝,暗自在原处思忖着,见小黄门还立在此处,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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