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川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不知道自己如果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有人记得他来过这个世上。
他只知道妈妈走了,爸爸不要他了,就连唯一的好朋友,那只呆呼呼的宝贝小熊都把他忘了。
十几岁的小孩子还不知道痛苦究竟是什么,却已经尝过了心如刀绞,那滋味疼到他哭都哭不出来。
季临川最后只能安安静静地躲在电话亭里,望着外面和自己毫不相关的车水马,突然就觉得沉重的血和肉被一并抽走,只剩了一副干枯的骨架。
他真的飘了起来,变成了一只再也不会落地的流萤。
第5章月亮奔他而来
一个十几岁身无分文的小孩儿,想要在语言不通的国外活下来,不用想就知道有多艰难。
季临川前几个月在会讲中文的老板店里刷碗,洗一千个盘子给他一美元,零下几十度的冬天,他的手要长时间浸在冷水里,服务生少时还要负责端盘子。
小季临川手上本就生满冻疮,刚从冰凉的水里拿出来,就要去摸滚烫的餐盘,一来二去冷热交替,没几天十根手指就冻裂了。
回弯的关节处变得很硬很硬,流出紫红色的脓和血。
他不敢把手往水里浸了,给自己找了副没人要的手套戴上,结果刷碗的时候不小心累得睡着了,被老板打起来,说他偷懒,要扣他钱。
那点“工资”本就少得可怜,再扣他连买面包的钱都没有了,季临川就摘下手套给老板看,说自己没有偷懒,只是很疼很累,想休息一小会儿,恳求老板不要扣他钱。
但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却大笑起来,拽着季临川的衣领把他扯到店外,将那双已经没法看的通红小手手插进了雪地里。
他那天说的话季临川这辈子都忘不了。
“——这可怜见儿的,冻住了不就不疼了吗。”
可想而知这样黑心黑肺的老板不可能给他开什么“工资”,饭店一过旺季,他就把季临川赶走了,说店里不能招童工,再留着他会被处罚。
小季临川给他干了一个多月,刷了不知道多少盘子和碗,最终只得到几枚硬币和一袋发霉的法棍。
一个连外国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儿,无处去伸张正义,他站在那间黑漆漆的餐馆前,只觉得那狭窄的门店会变成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把自己一口吞了。
季临川没有要那些能吃坏肚子的面包,只拿了钱走,等到街上最后一家甜品店快打烊时,买了一只低价处理的苹果派。
因为那天是小熊猫的生日,他们说好了的,每年都要一起过。
妈妈曾经和他说:“人在过苦日子时总要有个念想,不然会撑不下去的,但我希望我的宝宝永远不会面临这样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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