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旦蓦地睁开眼,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泪光。她来不及擦眼泪,却疑惑地看向门后,只见门后那如水藻一般的女孩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像是一场莹绿色的噩梦。
方宸看着夏旦脸上的伤,念及自己刚才的失态暴走,心底更是愧疚。他蹲了下来,在她面前摊开手掌,简洁又果断地发出邀请:“我背你。”
夏旦看着方宸身前挂着的温凉,想象了一下自己也挂在他背后的样子,不由得破涕为笑,用口型说了几个字,‘不用啦’。
心情一松,夏旦手上的力气慢慢恢复了不少,脚也不软了。
她鼓足勇气向后又看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身后的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的,仿佛刚才那一刻果真是幻觉。
她微微歪了头,想跟方宸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可此时,甬道左右两排埋在墙体天花板接缝处的警示灯,忽得一盏一盏渐次亮了起来,如同剧烈燃烧的火舌,窜天的红色闪光映出三人渺小的身影。
“快走。”
方宸左手温凉右手夏旦,像捞着两个人偶娃娃,在满是警示灯的森诡甬道里急速狂奔。
左右弯折的路像是永远也不会走到尽头,腐朽的空气灌进方宸的口鼻里,呛得他一阵反胃,只能把温凉抱得更高了点,权当做人体空气净化器;而他的高烧刚退,也只是勉力支持着奔跑,路程才过半,他的额头上已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汗珠,夏旦赶紧打开口袋,从最底层拿出一支营养液,贴心小棉袄似的递到他的嘴边,方宸也不客气,配合地仰头喝了进去。
就这样颠沛奔逃、互相支持,三人终于勉强摸到了来时的门。
方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温凉塞成一团,沿着方形通风管拉了出来,夏旦在最后跟着出来。
三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因为断电而上锁的门窗忽得被人大力砸开。玻璃碎落和金属断裂的尖锐嘈杂声中,夹着熟悉的保卫处冯处长的声音。
“饭桶!废物!为什么不给地下储藏室装断电自锁装置?!”
“处长,您不是说那只是个废弃了的储藏室,里面脏兮兮,不用理会”
清脆的耳光声、电流噼啪声、还有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在一瞬间拔地而起,响彻暗夜。
其中的哀嚎只持续了几秒,便如同凋零的草木,化成了一摊恶心的黏土。
冯伟的声音自死寂中响起。
“我再说一遍,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不是质问。在工会,我的命令,你们只需要回答‘是’,明白了吗?”
沉默了半秒,而后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吼声。
“是。”
冯伟抹掉指尖的血迹,军靴碾过玻璃渣,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噪音。
他的侧脸挂了几道飞溅的血迹,被月光的阴影映得阴恻恻的。平日油滑贪财的冯伟,杀起人来,宛若地狱阎罗,毫不留手。
“进去,给我搜。”
方宸表情一凛。
他抱着温凉、拉着夏旦的手腕,利落又安静地滚进了储藏室对面的长桌下,压着急促的喘息,于阴影中注视着那群不速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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