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鸥抬起相机,将一队飞越山川的鸟群定格在画面中。
他看着眼前这张照片,在这片土地上沉眠了数亿年的古老山脉,又迎来了一群鲜活的生命。他想起自己那些不得不停下脚步的时光里,也有爱人守护,也有朋友关切,那一段热热闹闹的时间里,自己也像一个著名景点一样,每天被爱他的人簇拥起来。
“嗯。”燕鸥笑道,“全世界的精彩也都从它们身边路过。”
他们慢悠悠地沿着山脉边走边拍,边拍边休息,这些庄严的山脉让他略有些急躁的心情陡然安定下来。他不再去追求前进路上的速度,因为在追寻北极燕鸥的路上,沿途也有很多不容错过的风景。
前往特罗姆瑟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在沿路的旅社休息了一夜,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赶上第二天一早的巴士,继续向北极圈进发。
就像喜欢广东的热闹一样,燕鸥同样也十分喜欢北欧的安静。
他们入住的旅店前,就是一大片针叶林,风一吹就像是掀起一片深绿色的海浪,带着沙沙的声响,将屋里的寂静描绘得更加刻骨铭心。
晚餐时,旅店主人邀请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壁炉里噼里啪啦的柴火声,给这宁静中增添了一丝温暖。
室外的空气有些凉,这就让围在壁炉边烤火这件事,变得更加惬意起来。
店主人做的晚餐看起来很美味,她是挪威西部人,所以做的一手正宗的羊肉炖卷心菜。因为卖相实在是好看,加上这一天消耗太大,燕鸥也要了一小碗——但还是没有味道,所以吃得很艰难。
怕店主人误会,以为是晚餐不合胃口,燕鸥提前打了招呼,告诉她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店主人就给他的房间里又多添了被子和柴火,又对他们的旅行非常感兴趣,于是三个人围在餐桌边,聊了很久很久。
季南风很喜欢这里的一点是,挪威人对待死亡,永远是开放又坦然的态度。
店主人告诉他们,自己很欣赏他们的选择,自己虽然还不到五十岁,但也已经提前想好,等生命临近终末,一定要自己开上车,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能为自己筹备一场葬礼,是非常幸运的事。如果能在葬礼之前,和爱人一起去想去的地方,那么这将是幸运中的最幸运。”店主人笑着对燕鸥说,“所以,我幸运的孩子,你真是拥有了一段无可挑剔的美好人生。”
第95章春日负暄95
在松林边休歇了一晚,燕鸥状态良好,两人再度启航。
这一回,两个人一鼓作气,乘着巴士前往特罗姆瑟。
随着路程一点点向北,四周山峰上的雪越来越厚,仿佛乘着一辆时间巴士,从浅春逆行到了寒冬。
燕鸥本来昏昏沉沉不大舒服,直到被季南风唤醒,回头就看见外面茫然的雪景,紧张疼痛的大脑便一下子清醒过来——
“哇!这么厚的雪!”燕鸥一下子趴到窗边,“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雪了!”
过去一整年里,他们都在追逐太阳、追逐温暖,在鄱阳湖看到的雪简直就像是夏天睡觉时盖的薄被,仅仅只能意思一下。而现在,他们面前的雪是厚重的、广袤的,直接将这世界换上了银装,是毫不含糊的春日的雪。
看到这番景象,季南风在背包里翻出针织帽给燕鸥戴上,又给他披了一件外套。这是过冬必须要有的仪式感,燕鸥非常虔诚地接过了这身装备——空气确实有些凉了。
路边的雪景吸引了燕鸥的注意,让他短暂地忘掉了身体上的不适。等下车的时候,腿又在不知不觉中坐到失踪。燕鸥趔趄了一下,好险被早有准备的季南风一把捞起。
到站了,特罗姆瑟,北纬六十九度,挪威北部最大的城市。
燕鸥从浑身无力中缓过劲来,然后亮着眼睛,伸手做出一个旋转钥匙的动作:“咔咔。”
季南风会意,笑着配合他,伸出双手,假装帮他推开了眼前一扇无形的门——
特罗姆瑟,又被称为北极之门,它坐落在北极圈内,是人们曾经前往北极的停靠地,也成了当今旅人前往北极的必经之路。
来到了特罗姆瑟,他们通往北极的大门,便正式敞开了。
“哈,北极圈就是不一样!”燕鸥站在原地,一边裹紧自己的外套,一边抬头呵着气。
在寒冷的空气里,他的一呼一吸都变成了可以看见的具象,这也是他活着的证据——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季南风怕他着凉,又一股脑儿给他围上了围巾、戴上了口罩和手套。燕鸥就这么乖乖地任由他摆弄,放任自己逐渐变成一个圆滚滚、暖乎乎的小球。
看季南风还不放心,燕鸥弯着眼睛,脱下手套,把双手塞进他的掌心:“很暖和!”
确实热热的,季南风搓了搓他的指节,又小心翼翼帮他把手套戴好——这一路,他准备得最充分的就是保暖用具,因为对一个生命来说,似乎只要能保持住温度,ta就一直是存在的、鲜活的。
两个人掐准了时间,决定在这座城市过渡一到两天。
走在路上,厚厚的雪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一回头,他们已经留下了一串脚印。
燕鸥很喜欢这样的触感,他努力抬着腿,牵着季南风一步一步往前走,让两个人的脚印印起来整齐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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