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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第3页)

“为什么你以前不这么说呢?”文森特盘问道,一边拿出他的画夹。“想坐下吗?”

“我坐着就没法看了。”

他把水彩画推在一旁,说着“这不是你的媒介物,水彩对你所要表达的东西来说,未免太乏味了”。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博里纳日人、布拉邦特人以及文森特来到海牙后所画的老人们的铅笔速写上。当他凝视着一张张人物的时候,他开心地自顾自轻笑。文森特准备好承受一顿臭骂。

“你画得非常好,文森特,”韦森市吕赫说,他的锐利的眼睛眨巴着。“我能根据这些速写来创作呀!”

文森特准备好接受一记重击;韦森市昌赫的话那么轻飘,几乎使他受不I。地扑地坐下。

“我想别人是把你叫做‘无情的剑’的吧。”

“我就是那样。如果在你的习作中看不出有什么好,我会如实地告诉你的。”

“特斯蒂格曾斥责过我的这些画。他说太粗糙生硬。”

“胡说八道!画的力量就在于此。”

“我想继续画那些铅笔速写,但特斯蒂格说我应该学会以水彩画的眼光来看事物。”

“这样他们就能卖了,啊?不,老弟,如果你以铅笔画的眼光来看事物,你就应该画成铅笔画。要紧的是决不听从别人——也不要听信我。走你自己的路。”

“看上去我非这样不可了。”

“莫夫说你是一个天生的画家,而特斯蒂格说不是,莫夫是站在你的一边反对他。我当时在场。如果再发生这种情形,我也将支持你,因为我已经看过了你的画。”

“莫夫讲过我是一个天生的画家吗?”

“别让这话搅昏了你的头。如果你断绝这个念头,才会走运。”

“那他为什么又对我那样冷淡呢?”

“当他正在结束一幅画的时候,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文森特。别为这苦恼;等斯赫维宁根的油画一结束,他会来的。在这段时间里,如果你想得到什么帮助的话,可以到我的工作室来。”

“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韦森布吕赫?”

“请吧。”

“是不是莫夫叫你来的?”

“不错。”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想听听我对你画的看法。”

“可是他为什么要听你的意见呢?如果他以为我是一个天生的…”

“我不知道。也许特斯蒂格使他对你起了怀疑。”

如果特斯蒂格一天天对地丧失信心,莫夫一天天对他更冷淡,那末,克里斯廷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并把他所渴望的简单的情谊带进了他的生活。每天一早她来到工作室,随身带着一只针线篮,这样她的手可以和他的手作伴。她的声音粗野,用词刺耳,但她平静地讲着,文森特发觉在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能够容易地不去听她。多半她满足于静静地坐在炉旁,望着窗外,或为她未来的婴儿做点小衣服。她是一个销头笨脑的模特儿,学得很慢,但极想讨好。她很快养成了在她回家之前为他做好晚饭的习惯。

“你不必找那个麻烦,西思,”他告诉她。

“一点不麻烦。我能做得比你好。”

“那你一定和我一起吃吧产

“当然。妈妈照顾孩子们。我喜欢留在这儿。”

文森特每天给她一法郎。他明白这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但他喜欢她作伴,把她从洗衣桶旁拯救出来的想法使他感到高兴。有时候,如果他得在中午出去一趟,那末他就在晚上画她,画到很晚,她也就不必烦心回家了。他喜欢在咖啡的香味中,看到一个亲切的女人俯身在炉子上的情景中醒来。这是他第一次有一个家,他感到这个家十分安适。

有时候,克里斯廷会毫无理由地留下来过夜。“我想今晚睡在这儿,文森特,”她会说,“行吗?”

“当然,西思。你喜欢留下就留下。你知道我高兴有你陪我。”

尽管他从不要她做什么事情,但她养成了为他洗被单、补衣服和代他买点小东西的习惯。

“你不懂怎么照料自己,你们男人,”她说。“你需要有个女人在身边。我敢说你在买东西的时候一定受骗上当。”

她决不是一个好管家,许多年来在她母亲的屋子里懒散惯了,根本想不到什么整齐清洁。她心血来潮地照管家务。这是她第一次为她喜欢的人管理家政,她津津有味地做事……当她记得该做的时候。文森特高兴地看到她什么事情都肯做,从来没有要责备她的念头。因为她不再日以继夜地弄得疲惫不堪,所以她的声音不那么粗野了,鄙俗的字眼从她的词汇中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她没能学会控制感情,一碰到不如意的事情,就会大发脾气,声音又粗野起来,使用着那些文森特自从做小学生以来从未听到过的下流字眼。

在这种时候,他把克里斯廷看作是他自己的漫画,他一声不响地坐着,静待暴风雨平息下来。克里斯廷有着同等的耐心。当他的画全画坏了,或者她忘记了他所教她的动作、姿势摆得别扭的时候,他就会大光其火,怒气简直要把墙壁震坍。她让他骂,不多一会儿,平静又恢复了。幸运的是他们俩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时间里发怒。

在他画了好多次,完全熟悉了她身体的线条后,他决定画一张正式的习作。那是米什莱的一句话启发了他:世上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孤独绝望的女人?他让克里斯廷禄体在炉边的一段低低的木头上摆姿势。他把那段木头变成树桩,加一点草,画成户外的景色。然后他画克里斯廷:瘦骨磷峋的手搁在膝头上,面孔理在细瘦的手臂中,稀薄的头发纷乱地披在背上,球形的双乳直垂向无肉的小腿,平坦的双足不着实地落在地上。他把这画叫做《悲哀》。这是一幅一个榨干了生命精髓的女人的图画。画下,他题了米什莱的话。这习作花了一星期,耗光了他的钱,到五月一口尚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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