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表情悲愤急切,不断与眼前人争论,那华贵绸布偏长,倒是给婴儿裹了个严实,根本没能看到那人面目,只留下一个缺口,只能窥见头顶鎏金宫殿。
婴儿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依稀看到男子慢慢抑制不住情绪,平日间温文尔雅的脸上青筋直冒,如同长腿蜈蚣蜿蜒盘旋,狰狞骇人。
怀中婴儿不足两岁,咿咿呀呀伸着白嫩双手,黑白分明的大眼见到那隆起跳动如蜈蚣般的狰狞青筋不自觉怔住,接着哇哇大哭起来。
突兀的哭声回荡,一时间争论声戛然而止,对面那神秘人迅速伸手轻抚,婴儿不知怎的止住了哭声,伸出手就要抱抱。
他看见了,但也仅看到一只葱葱玉手,纤细修长不添任何装饰也甚是好看,那只手悬在他面前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接下来的画面零零散散,甚至于根本没办法连贯起来,不过那种印在内心的深深恐惧切身回想起来。
天,坍塌了?崩碎了?
一整片天空仿若碎裂的蔚蓝镜面,不断自天穹崩碎坠落,残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自上而下不知贯穿了多少参天古木,让这片山林混乱至极。
婴儿被一男子裹挟,来回腾挪躲闪,可仍旧没能幸免,背部被一块细长的碎片连带着绸布刺穿,鲜血将那块华贵绸布完全浸染成血红色……
等到再有意识,是被一声哀嚎惊醒,眼前朦朦胧胧,模糊看到,那个男子正抱着婴儿仰天咆哮,似乎在跟其他人对话,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却清楚听到了那一声轻蔑不屑的笑。
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下来,婴儿整个人都被鲜血包裹,有自己的,也有那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护着自己那人的。
男子跪在地上,受了触目惊心的致命伤,背部最严重的一条伤口,直从左肩至右肾处,狰狞骇人,血肉翻卷,其上缭绕着一层淡淡雾气,阻碍其伤势愈合,身下鲜血已然染透地面,可他没有倒下,仍旧死死护着怀中婴儿。
最后的一幕,他看到了,男子嘴中正不住低语着什么,庄重肃穆,却难掩焦急,一番低语之下,胸膛处金光大绽,不知何物没入婴孩体内,怀中伤势足以致死的婴儿竟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
而男子魁梧雄壮的身子竟然肉眼可见的骤缩,甚至连那头染血的油亮黑发也在瞬息化作苍苍白发,原本紧致的脸上几乎一瞬间多出了许多沟壑,皮肤光泽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褶皱。
男子突兀苍老的面目上喜色难掩,这一切在他眼中无比值得,他强忍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蹒跚上路。
啪!
小墨阳吃痛,猛然睁开双眼,饱满额头已然通红,大黄那只爪子早已缩回,端坐在地上望着自己。
顾不得头上疼痛,狠狠刮了一眼大黄,心疼道:“婴儿是我?那个男人就是爷爷?”
“不错,你当时重伤濒死,多亏了墨东,他以莫大代价换回了你一命,不过也只是堪堪换回一命罢了。”
小墨阳默然,自己幼时身体孱弱,时不时得病,甚至一个平常的伤风都能持续月余,直至五岁那年,体重突兀飙升开始,反倒不再如先去羸弱。
依稀记得那些“父母”帮自己洗澡时,总会望着自己背部出神,墨熊母亲甚至情绪难掩无声落泪。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些对你来说未必不是好事,但安安稳稳过日子对你来说绝无可能,你的路,绝不会止步于这苍莽群山。”
大黄说话云山雾罩,听得小墨阳是眉头直皱,可能是嫌一直被问为什么心烦,不曾给后者插话机会。
“不足一月,你满七岁。能不能修炼,就要看到时破尘是否成功,不成功便成仁!毕竟是看你长大,哪怕不能修道,在这墨村我也能保你平安。”
小墨阳眉头更皱,显然依旧对大黄有能力却不帮自己有所不满,不过心境也算归于平静,不再强求,但依旧疑惑不解,“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蛰伏六年不出,又何必露面?”
大黄深邃眼中萧瑟难掩,声音却依旧平淡,“你的体质异于常人,与我一故人相同,见猎心喜罢了。若你不能攻克第一关,就……”
见大黄沉吟不止,小墨阳反而展颜一笑,抛却之前杂乱情绪,道:“你就把心搁肚子里,这第一关我是必然能过,最多是过了之后路难走。”
他也算看出来了,说这么多,大黄唯一上心的也就是自己能不能“破尘”罢了,成功与否只看自己。
“路难走?只要你在这墨村之中,任何修道上的问题都可来找我,这天底下,还没有比我更了解你体质的存在。”
大黄一向风轻云淡,丝毫情绪不显,可这句话显露无边自信,似有无穷魔力,让小墨阳莫名对此深信不疑。
小墨阳笑了起来,一瞬间感觉轻快不少,心中斗志昂扬,欲日后亲自探寻这一切的真相。
大黄也恢复如常,晃悠悠走来,似乎是临近进门才想起,无比严肃道:“万灵圣体,你的体质!铭记,这是无上伟大体质。但在外,不能与任何人提起,哪怕日后相见父母,也不行!”
暮光消泯,大日尽落,天地正式迈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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