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寡妇在门外等到了姜夫人的轿子。
但姜嫣今日却不似昨日那般轻装简行,只一个丫鬟,今日她轿子前前后后跟了十来个家仆打扮的人。
虽是家仆打扮,但却一个个冷着脸,毫无奴态,反而带着一股威吓般的肃气。
钱寡妇本来要都要殷勤迎上去了,望着这些家仆的气势,心里无端一阵畏惧,步子忽然就挪不过去了。
轿子落下,跟随的丫鬟启帘,扶着姜嫣从里头走了出来。
钱寡妇混迹在市井之中,少见得这般的贵家夫人,这时不由瞪大眼睛,翘首看去。
这位姜夫人果然好颜色,虽然眉眼的皱痕能见出年华流逝,但那举止仪态,风姿绰约,却像经年的美酒佳酿一般,令人心醉神驰。
姜嫣今日一身梧桐红的长裙,式样简单,只在裙摆处用金色丝线勾勒了几片落日红叶,走动起来,好似熠熠生辉。
这是京城最好的绣坊璎珞坊的手艺,这坊子的掌柜隔三差五便会去一趟裴府,专给姜嫣作衣裳,倒也不是为着她夫君裴章事的权位,而是每次姜嫣穿出去的衣裳,明日便会成为京城最流行的风尚,被无数贵家夫人争相模仿。
姜嫣出了轿子,看到旁边严严实实护着她的这群家仆,脸上也显出了无奈来。
丫鬟见夫人这般神色,立刻就瘪下脸色:“夫人,都是我的错。”
原是昨日他家大人回来,闲谈时问及夫人去处,她嘴上一时忘了把门,将夫人来这茶酒铺子听琴的事儿给说了,这才有今日这般严实保护的景象。
姜嫣摇头道:“算了,不怪你。”
只是她那位相公对她过分忧虑了。
这一点丫鬟也是不懂,却说她家夫人都已经这般岁数了,她家大人还是将夫人当个没长大的姑娘似的,总担心她出事,连走路都担心她磕着,每回下了衙回府第一句便是问夫人在哪儿,像是好端端待在府里的夫人能长出翅膀飞了一般。
方听到姜嫣不带着人出门,那眉眼间的冷气都要将她们这些服侍的丫鬟冻死了。
其实按裴松的意思,姜嫣想听琴只把人请到家里来就可以,便是宫中的琴师也无妨,但姜嫣却觉得这不符合琴道,对琴师不敬,尤其这种大隐隐于市的琴师,她必须得亲自登门拜访,才能显出诚意来。
向来她坚持的事,裴松最后都会点头,但这到底没法让他安心,只能多派人护着姜嫣,若有不好,随时与他报信。
姜嫣看到了钱寡妇,微笑颔首。
钱寡妇心里一松,刚要走上去,旁边的护卫便是一拦,待得检查了她身上没的什么危险的刀具后,才让姜嫣与她说话。
“掌柜莫怪,家里的仆人比较小心……”
钱寡妇当即摆手:“不会,不会。”
这是高门大户的规矩,她明白的。
这时便由她领着姜嫣往红袖招里去,仆众们严谨有序地跟在姜嫣身后,那气场叫红袖招里原来还在喝酒的三三两两的人,都心惊胆战的,纷纷低头不敢再看。
也赶巧了,就在钱寡妇带着姜嫣进雅间的那一刻,里头孟茵的花瓶砸在了苏遮月的背上。
钱寡妇前一刻还对着姜嫣,满脸殷勤的笑,后一刻扭头过去一看,人都傻了。
“老天!”
苏遮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疼得脸都变了。
花瓶在她的背上碎开,薄薄的衣裳根本挡不住锋利的碎片,一下子便流出了血来,红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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