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林彦俊也有回来比较晚晚的时候,可那大多是好天气,他在外边和工友们喝了几盅。
酒喝得忘形,回家会晚。
要说林彦俊这人,身高体壮,膀大腰圆,性格直爽,为人特讲义气,好朋友好工友一大片。毛病就是有点好酒,几个朋友一劝,往往吃不住劲,酒就喝得有些高。为这,两口子没少闹气。
今天和往日不一样,首先雪下得就很诡异,从早上起飘飘荡荡有些雪花,过了中午雪片大如鹅毛。
一下午昏天暗地的,隔不了几米就难见人影。按理说离家几十里地,林彦俊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是不会在外边喝酒的。就是喝酒不回来,他也会打电话给家里说一声。
要知道,昨天夜里,两人还为他近日酒喝得有些多,闹了气。
上床的时候,林彦俊趴在吴小怎耳朵边不住赔罪,见吴小怎再怎么逗都不笑。他便咬住妻子的耳垂,恐怕两个儿子听到,压低声音说:你要再不高兴,今晚我就办了你,让你再给我生个闺女。
说完皮着脸,硬往身上爬,用嘴堵的吴小怎咯咯的笑声都咽到了肚里。
要知道,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十二个年头啊。
自从矿上要关井了,丈夫就几乎没在矿上的单人宿舍睡过,说是凄凉衰败的矿井让他净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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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丈夫天都黑的透透的,还没回来。吴小怎开始不放心,就打了林彦俊朋友的电话。
这是林彦俊初心的朋友,原先都在一个工区,最近才调到地面工作。
对方接到电话,没有了往日的爽快和小甜嘴,连嫂子都没有喊。憋屈了一阵,才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能急啊!
能不急嘛,林彦俊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她托付终身的丈夫啊!
山上天,天下山,死了男人,崩了山,塌了天。
煤矿工人家属,最大的忌讳是亲人的安全。要不,彭州最早的矿井附近,为什么有窑神庙?
吴小怎慌慌张张,把儿子托付给娘家嫂子。一个人顶风冒雪,深夜骑着自行车,就往四十多里远的煤矿赶去。
一路上,雪深路滑,她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应该说是鼻破脸肿,一瘸一拐的捱进矿门口。
她赶到矿上,已经是快下半夜了。
对这里的煤矿大门,吴小怎有深深的记忆。
那是刚结婚的时候,林彦俊把她带到矿上宿舍住了几天。
新婚嘛。干什么都是甜蜜的,下了中班林彦俊还是不想休息,喝点酒,带着妻子满矿转。
我的个娘唉,凌晨已过,矿上还是灯火辉煌的,到处都有人声笑语。
吴小怎低声说。
她悄悄的问丈夫:煤矿上人咋就不睡觉?
林彦俊嘲笑的刮着她的鼻子:你以为这是咱们庄,天一黑就上床。国家需要煤,煤矿二十四个小时都不会眨眼睛。
前一阵子,因为参加工友孩子的婚礼,林彦俊酒喝的有些高。干脆就没叫吴小怎回家,两人在晚餐后回到矿上的单人宿舍住。
刚进矿大门,吴小怎就吃了一惊。远远的见矿大门昏黄的灯光下,扔块砖头砸不到人。往日熙熙攘攘的大门根本没开,偶尔有一两位骑自行车的进出侧门,也是形单影单的。
大门口落叶遍地,秋风刮过,嗖嗖啦啦剐蹭着破损的路面,很是凄凉。偌大的矿井,只有几处灯光明亮,到处黑魆魆的。
吴小怎吃了一惊:这就是你天天上班的地方。这样凄冷荒凉?
林彦俊苦涩的笑笑:煤矿老了,以前煤矿就是个小社会,现在孩子们都离开了家。老人还能不冷清?
林彦俊接着说:我们掘进二区,要不是矿上的王牌工区,现在可能也被别的煤矿收编,或者裁撤了。资源枯竭,不能产煤了。工友们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难受。就这样,我们在这里也干不长了。
林彦俊说到这里,摇摇头,眼睑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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