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推断,都有一个前提条件。
这个前提就是:他必须要对白琴的生活非常了解,清楚的知道她缺少什么,她需求什么。因此,当受害人的尸体上呈现出五官缺失这样的特征的时候,他才会迅速的将目光放到白琴的身上!
但是倘若这样说来,那么岂不是南郁城在案件发生之前,就曾经认识白琴?!
可是这也说不通。
以南郁城那样的性格,作为一名警察,如果他早就知道白琴身处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会想办法让白琴从她父亲手中脱离出来。而倘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因此,“南郁城在案件发生之前就认识白琴”,这个假设是解释不通的。
那如果不是这样,南郁城究竟又是如何判定白琴是凶手的呢?
对于这些问题,林珩从来没有向南郁城开口求证。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逃避心理,另一方面,是他不愿意去猜忌南郁城。虽然很多事情无法解释,但他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毕竟像白琴这样的事件毕竟是少数,生活中是没有这么多跌宕起伏的事故的。他愿意相信平淡的生活会把他的疑虑磨平,让他慢慢的恢复到从前那样简单而充实的生活中。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忘记的时候,却发现其实这些事情一直都没有从他脑海中散去。它们始终顽固的盘踞在那里,得不到答案,就永远不会终止。
想到这里,林珩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决定破罐子破摔。
走到阳台上,南郁城正靠着墙抽烟。
他的烟瘾很大,每天会抽一到两包烟,但他身上的烟味很淡,混合着他惯常使用青草味沐浴液,让林珩每次靠近他的时候,都有一种微醺的错觉。
“醒了?”南郁城见他来了,将烟头捻灭:“你是打算今天就走?”
林父前两日给林珩打了电话,再三嘱咐林珩今年记得回老家去祭祖。原因是他自己今年因为生意的缘故在外地出差,无法分身。并且按照往年的情况,祭祖一般都需要一周左右,像林老爷这种常年不着家的人,让他放弃自己数百万的生意,花一周的时间呆在乡下,就为了拜祭一个死去多年的祖宗,在林老爷的字典里面,这种低效率零收益的事情,显然是没有实际操作价值的。
因此,这种没有实际操作价值的事情,从林珩成年开始,就完全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林父这一脉是比较传统的老式家族,每隔一年都会有一次全家性的祭祖活动。地点是林珩现在所处的这座城市辖内的某个地级市名下的小镇上。小镇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再加上祭祖涉及到看黄历、选时辰种种麻烦事,因此一般情况下林家人都会提前几天到场,顺便联络家人感情,来回大约是一周左右的时间。
前几天林父打电话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南郁城也在场,正好听到了他们的通话,林珩便大致的跟他解释了一下。恰好南郁城最近在忙着查一个地下停车场的案子,平日里也少有在家,因此对于林珩离开一周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今日正好是林珩准备回老家的日子,原本打算一早起来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没想到头一天晚上做了这么一个梦,让他一觉醒来心烦意乱,直冲冲的跑到南郁城面前,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原本的安排。
“啊,对。是的。”林珩的脑袋有一瞬间的卡壳,原本组织好的语句突然被打乱,思绪就绕到祭祖的事上去了,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刚才想要说些什么。
“行李收拾好了么?”南郁城瞥了一眼房间里,林珩的床就在他的床旁边,中间隔了一条供一人行走的通道。此时林珩的床上乱糟糟的一片,被子床单都还未整理,显然这人是一起来就凑到了自己的面前。
想到这里,南郁城不知道为何忽然心情愉悦了一些,挑起嘴角揶揄道:“你这一大早慌慌张张的冲过来做什么?尿床了?”
“你才尿床!”林珩的思绪又一次被他打断,有些恼怒。迟疑了一下,想要开口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疑问一股脑的抛出来,然而再一想,却又觉得现在这个时机不太合适。
今天毕竟要赶着回家祭祖,时间本身就匆忙,要问也不会迅速就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如等到自己祭祖回来之后,选个时间两人好好的谈谈。
想到这里,他便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我这几天走了,你自己知道上哪找吃的去吧?”他这句话问出口之前也没多想,原本就是为了转移话题,避免引起南郁城的疑心。没想到南郁城听到后,脸上的笑意更重:“你怕我饿死?”
“谁担心你这个。我就是怕有些人吃惯了我的手艺,我一走就茶不思饭不想,什么事也做不下去。”他贫,林珩也跟着贫。
“有道理。”谁知南郁城听完竟然点点头:“那不然我跟你一起去吧。”
“啊?”林珩傻眼。
“就这么决定了。我去收拾东西。”南郁城说着,便越过他进了房间,从柜子里提出一个行李箱来,当真开始收拾东西。
“喂喂。”林珩跟在他后面叫道:“我是去祭祖,不是去旅游,你跟着我去做什么?!”
“蹭饭啊。”南郁城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是手头有案子么?能放你就这么走了?”林珩不甘心,继续劝。
“哦,你说那个停车场闹鬼的案子?”南郁城停下动作,偏头想了一下:“已经破了。就是个小鬼没事喜欢半夜去那里踢球。”
“你说的小鬼……是真的……小鬼?”正式搬进南郁城家后没几天,林珩就被南郁城家里的五只鬼给吓得够呛,后来在林珩的强烈要求下,南郁城不得不将那几只在自己家里住习惯了的鬼给赶了出去。原本以为经历过这一次,林珩至少对鬼魂一类的畏惧会少一些,没想到仍然是谈之色变。
南郁城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的解释:“嗯。七岁大的小男孩,车祸死的。死的时候就在那个停车场。”他从柜子里取出几件衣服放到箱子里,又回头去看林珩:“还不去收拾?你不是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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