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祺安不再让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出入地下室,就连ann都不被允许去陪凌子夜。他像一个被任祺安强行隔绝于世的囚犯,在黑暗的地下室品尽孤独和恐惧。
这里没有花草、没有太阳和月亮、没有晚风和雨雪,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幽深黑暗和寂静,他的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滞,仅剩的生命力也在这里消耗殆尽。
“你不能这样把他一个人关起来。”棕熊找上了任祺安,“你难道不是应该最清楚这种滋味吗?”
“一个人?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陪他吗?”任祺安嗤笑道,“难道要让这些想杀了他的人都去参观他的惨状吗?”
“至少你应该让我们去看——”
“我是他的alpha,你算什么东西?”任祺安睨它一眼,没等它说话便拿着医疗室配好的药转身进了地下室,嘭一声关上了门。
这是凌子夜被关在这里的第十天。起初他还期盼着ann可以来陪陪他、或是棕熊能为他带一枝花园的花,但是没有。
时间久了,发现自己不可能等来除任祺安以外的任何人时,已经快要崩溃的他甚至开始期盼任祺安能来看他,即便任祺安的出现只会深化他的疼痛,但那至少让他短暂地与外界的气息联通。
他肉眼可见地愈加憔悴,任祺安逼他吃药,悉心照料他没有痊愈的伤口,却不知道这些对他而言不如被自己带进来的一身雪屑。
是冬天的冰冷气息,还带着接骨木叶微苦的淡香,凌子夜忍不住靠近他,用手背去碰他被融化的雪沾湿的衣料。
凌子夜并不喜欢冬天。寒风如同无数锋利的冰刀私下飞窜,让他抽不出枝叶、开不出花。
可真正缺席了这一年的冬时,他又开始思念那冽冽寒风。
世界本就是这样,有盛夏的炽烈阳光,就会有严冬的寒冷霜雪,有暖春的绵润细雨,也会有金秋携来桂香的清风,不论更偏爱哪一个,能感知到阳光倾洒的暖、冰雪融化的冷、微风的浮游和水的流淌,这些都是人活着的证明。
就好比,伊斯梅亚的风沙是那么锋利、烈阳是那么炙烫,总能引来踏足伊斯梅亚的人们怨声载道,却能令被关在组织的母亲那样想念。
书里说:“只有体验过极度不幸的人,才能感受到极度的幸福;只有感受过死亡接近,才能欣赏活着的快乐。”
同样的,只有失去过自由的人,才能体会自由的珍贵。
任祺安把药喂到他嘴边,他却只是攥住任祺安的衣角:“放我出去…”
“你真的这么想出去。”任祺安抬手轻拂他鬓角的碎发,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愣愣地点头:“我求你…”
“那我说要带你一起走的时候,为什么要拒绝?”任祺安的音调陡然压低,“你不是不想离开,你只是想丢下我一个人离开,是吗?”
“只要你说你愿意跟我走,我就带你走…之前你说的话、做的事,我都可以当不存在……”
任祺安看着他,期盼着他可以心回意转,可他只是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即便不能让所有人都能得到真正的自由,我也不会再剥夺任何人自由的权利,包括你……”
“没有你,我怎么可能自由???”任祺安问他,“没有我,你就能自由吗…?”
凌子夜沉默。想说自己不要自由了,就算现在立刻死去也没关系,但他死不了。可只要活着,他就无法抑制自己对自由的渴望。
“我对你不起,可你就真的清白无辜吗?”任祺安说,“你慷慨、博爱,就连抛弃我的理由都那么令人感佩,而我只能一个人变成自私的叛徒…”
“你又为什么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
“这些我没关系,都没关系。”
“可你要丢下我去做大圣人,我偏不会让你如愿。”
直到现在任祺安仍很难接受凌子夜的无情。他爱所有人,为所有人的痛而痛,唯独无视自己的伤痕。
他要做所有人的天使,却成为毁掉自己的恶魔。
可明明,他曾经也那么热烈地爱过自己。他总是一遍又一遍诉说那赤忱的爱意,不求回报地留在自己身边守候回音,听到自己说喜欢他会喜极而泣,看到自己受伤会心疼得掉眼泪,却把伤痛都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永远那么明媚又奋不顾身地拥抱自己。
任祺安没有奢望他还能像以前一样给自己毫无保留的爱,只是希望他不要那么冷酷、不要那么漠然,就这样把自己割离出他的生命。
然后任祺安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冷血的基因会遗传。任凭凌子夜如何想摆脱那阴毒血脉的牵系,无情也是他的本性。
他像春暖花开时便心血来潮停驻枝头的鸟儿,在枝尖啼鸣吟唱时是那样诚挚地字字泣血,可等到寒冬来临时却支开羽翼头也不回地飞远,扔下任祺安一个人走向毁灭。
被关在这里的第十五天,凌子夜已经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或许并没有过去很久,但于他而言,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日子也脱离了时间的计量,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一个世纪。
噩梦让他持续地惊恐发作,他只能冲唯一会出现在这里的任祺安发泄,在意识模糊时吼出许多过后自己都不记得的话。
他打翻任祺安送到自己嘴边的药碗,趁任祺安不注意的时候拾起地上的碎瓷片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膛,手腕却被任祺安死死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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